嘿!他喜歡我,我便有底氣了。
22
周籍將我放在桌邊的椅子上,看我坐穩了才松手。
我卻借酒勁兒抓住了他的手。
周籍長年習武,指尖掌心皆是老繭,硬邦邦的。
我輕輕地拂過,感受著他輕微的戰栗。
他要將手抽回去,我又伸出一只手來抱住他的胳膊,抬頭眼巴巴地瞅著他。
他的耳尖緋紅一片,唇緊緊地抿著。
「十一郎,你還要我嗎?如今我已知道錯了,你還要我嗎?」
我問他。
「阿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被那宇文鴻的外貌所惑一時迷了心智,可待要同他成婚,心中又難受得緊,我時時想著你。十一郎,我時時想你……」
這些話是真的,自我回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見周籍一面。
我想見他一面,想看看這個愛了我一生的人是否還愛我。
我想他。
我想我是想他的。
在東亭的時日,閑暇時光很少,能安慰我的便只余下那些幼時的歡樂,而那些歡樂里出現最多的便是周籍。
我不斷地去想為什麼后來就不喜歡他了呢?
為什麼又非要嫁給宇文鴻呢?
一切無解。
約是我還太年少,年少得不懂真正的愛是什麼吧?
是日日夜夜的風花雪月嗎?
還是我掀開車簾時看見白馬上少年落寞的背影時的心疼?
我總不會忘了那個背影,那背影近乎困了我一生。
「十一郎,你還娶我嗎?嗯?」
我看著他,坦坦蕩蕩地問出了我想問的,若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便總要抓住試一試的吧?
他若不愿,我亦無悔。
少年的沉默高山一般,只是一雙黑眸卻亮得驚人。
他終是蹲在了我的眼前,我放開他的手臂,垂頭看他。
我們離得這樣近,他幾乎占據了我眼中的全部。
他的額頭輕輕地貼在我的膝頭,許久后,膝頭溫熱,慢慢地又一片冰涼。
「自我知曉與阿嬰有婚約始,我便日日盼著阿嬰長大。」
我曾聽過比這更纏綿悱惻的情話啊!
可獨獨這句似有什麼魔力。
它叫我面紅耳赤,叫我歡欣鼓舞,亦見我心酸悔恨。
我怎麼會丟下這樣一個人獨自走掉呢?
我又是如何過了這許多年?
「現今我長大了,十一郎便娶我吧!」
這夜我們說了許多,皆是些無用的話,可即便無用,卻又總說不完似的。
第二日周伯母便尋我說話,周籍就在旁邊站著,見我進門,抿唇笑了笑,極不熟練。
可那些不熟練中又透著真真實實的溫柔。
看看他漆黑的眼圈,我想我同他亦差不多。
可我心中歡喜,有的是精神。
「阿嬰,今日十一郎來尋我,說還要娶你,你實話同伯母說,你是如何想的?」
周伯母一點都不迂回,問得極直白。
周籍這點便像他阿母。
「我愿。」我看著周伯母答道。
「你心中真有十一郎?」
「伯母,我知自己曾犯下大錯,如今不論我說什麼也是無易,伯母若愿給阿嬰機會,便能知阿嬰真不真心了。」
周九娘番外
1
我有四個兄長,只十一兄同我同母所出。
我們二人脾氣極像,寡言少語。
十一兄比我更甚些。
阿母說他自幼就沒個小孩兒模樣,阿父叫他讀書習武,他從不反駁,即便天寒地凍,手腳生了凍瘡也無一日懈怠。
我三兄亦是嫡出,只是他阿母去得早,自幼便長在我阿母身邊,十一兄同三兄最是交好。
我三兄才智過人,又生得俊秀,獨獨身子不好,十一兄便時時處處護著他。
可我三兄有大夢想,他想統一各諸侯國,做個真正意義上的王。
我十一兄便想做給我三兄開疆擴土的將軍,他們二人歷來默契。
為著我三兄的這場夢,十一兄似總有讀不完的書,習不完的武。
只是忽有一年阿父要送十一兄去西昌,說他給十一兄定下了一門親事,叫十一兄去見見那女君,好培養些感情。
十一兄因著要同三兄分開心中不愿極了,可阿父的話他也忤逆不得,便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十一兄待了兩三月便回來了,我再見他,他似變了一個模樣。
他不似那般老成了,也喜歡說笑了。
阿母笑問他對未來的媳婦可還滿意,他竟然紅著臉點了點頭。
「阿嬰極好。」
那是我第一次從十一兄嘴中聽出說一個女君好。
「阿嬰確實與我兒極配。」阿母對那女君似滿意極了。
我心中盼著能見那阿嬰一面,直到阿兄十五這年我才跟著阿母去了一趟西昌。
時人愛美。
可阿嬰的美卻同時人喜愛的美又不大一樣,她太過耀眼了些。
我從不曾見過長得那般明麗耀眼的女君,她才十一歲,卻已得凹凸有致,胸前已然十分偉岸。
只如此也就罷了,她又生了一張惑人的臉來。
鵝蛋臉,杏眼翹鼻,紅艷艷、總是上揚的嘴角。
她不動時便有些呆,可只要動起來顯得疏狂大氣。
她全身上下似總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時做這個,一時又是那個,沒半刻消停。
她的阿父阿母同我的又不一樣,他們極縱容她。
有次她在后院挖坑,不知被什麼蟲子咬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