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他笑了笑,又被我給連累了。
「十一郎快起來,都是阿嬰這孽障給鬧的,十五六歲的人了,心中卻沒個章程,一時這樣一時又那樣,如若不是她非要嫁那宇文鴻,哪來這許多是非?」
我阿父大著嗓門一通罵,又親自來扶周籍。
我雖愧疚,可生怕周籍真的就著阿父的手站起來,便悄悄地伸手扯著他的衣袖。
「我確實有錯,若不是我一時沖動抽了那宇文鴻一鞭,事情便好辦許多,伯父罰我便是了。」
周籍終是跪著沒起來。
「莫說一鞭,那樣一個沒骨氣的腌臜貨,抽他十鞭也不解氣……」
「侯爺。」我阿母出聲打斷了阿父。
「阿父阿母,一切皆是阿嬰的錯,阿父打我罵我,我都當受。」
我心中害怕,聲音便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凌然。
「錯不在阿嬰,實是我們太過嬌慣她所致。」
阿母嘆息,拿了帕子垂下淚來。
我阿父最怕我阿母掉淚,立時便去哄阿母去了。
「那宇文鴻實在可惡,除了生了一張好臉就一無是處,他一個窩囊廢也敢如此欺辱我們阿嬰,沒將他打死已是輕的。」是我堂兄。
「我家女孩兒艱難,只得了寶榮寶嬰同寶珠三個,嬌慣些怎麼了?都是那宇文鴻生了一張好皮囊,我們阿嬰太過單純才受了騙,這麼些人,此時最傷心的還不是阿嬰,你們便叫她起來吧!孩兒已關了十幾日了,知道錯處就行了,何須弄出這般大的陣仗嚇她?」
是我大伯。
「此次若不是阿嬰抓住了宇文鴻的把柄,今日便是阿嬰的出嫁之日了。若是嫁過去才看清了那宇文鴻的真面目,那時又該如何?要我說,此事到了這般地步便是最好的結果了,我們本該高興才是,便免了小阿嬰的罰吧!」
是我三叔母。
其余人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皆是勸我阿父饒了我。
知道我為何傻得這般徹底了吧?
只因自幼就被這般護著,便以為這世上的人都如同我家的人一樣。
「今日若不罰她,你看她會不會長記性?若是下次看上個阿貓阿狗又要尋死覓活地嫁過去,我們還由得她不成?」
17
我家的男孩兒是在我家的家法下長起來的,我們姐妹們也只旁邊瞅著求情的份兒。
所謂家法,便是一根小兒手掌寬,兩尺長的漆黑板子,聽聞到了我阿父這輩已傳了三代了。
每每阿兄阿弟們犯錯,那板子便毫不留情地打在他們的掌心,若是我阿父三板子下去必定皮開肉綻,不想今日這家法就要用在我的手上了。
平日只看著聽著都已心驚膽戰,它若是落在我的手掌,我的手帕是要廢了吧?
阿父捏著板子站在我眼前,我將手藏在身后死活不肯伸出來。
「叔父打我便是了,你兩板子下去,阿嬰的手便廢了。」
周籍往前挪了挪將我擋在身后,伸出手掌來對著阿父。
「叔父何來臉面打你?我家這不叫人省心的阿嬰已叫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十一郎你護著做何?我今日打折了她一雙手,日后便養著她就是了,再不叫她嫁人……」
阿父來扯我的手,重音跑來抱阿父的腿。
「阿父,阿姊這會兒定然長了教訓,再不會胡亂嚷著嫁人了,您別打她。」
見重音來抱腿,其余兄弟姐妹出來求親,抱腿的抱腿,扯胳膊的扯胳膊,一時間吵鬧得如同過年般。
「是我們將孩兒慣壞了,連長輩的話也不聽了,你們這般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還不放開?」
我伯父坐在椅子上笑著罵道,我拉著周籍往遠處挪了挪,以防被不小心踩到了。
周籍每年要來我家住兩三月,我家的陣仗早已見識過,一點都不覺得稀奇。
我清了清嗓子,抬頭挺胸地喊道:
「阿父,日后我再不惦記什麼阿貓阿狗了,我要嫁給十一郎。」
一室寂靜。
家法終還是落在了我的掌心,我阿父一板子打下去,掌心便皮開肉綻。
無人勸他,也無人拉他。
「蕭寶嬰,我怎就可著十一郎一個折騰?竟還有臉說這話?」
阿父打罷還不解氣,又甩來第二板子,只是那板子打在了周籍的臂膀上。
手心疼鉆心,我原還忍著,可一看周籍為了護我挨了打,終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將腦袋悶在被子里不肯出來,青芙已經幫我上了藥,手掌疼得亦不那般厲害了。
「女君,這次主君打你無錯,十一郎待你那般好,你都悔婚了他也不曾怨你,你同宇文鴻的婚事將將作罷便說要嫁給他,你將他當什麼人了?」
終是我不敵青芙力氣大,被子讓她給扯下來了。
我已悶出了一頭汗來,抬起右手胡亂地抹了抹,幽怨地瞅著青芙。
「我將他當成喜歡的人才說要嫁他的。」
青芙什麼也沒說,拿了濕帕子幫我擦汗,滿臉都寫著不相信。
半年前我還要死要活地要嫁給宇文鴻呢!
宇文鴻將將被他長兄帶走,我們的婚事作罷,我便說要嫁給周籍,誰都以為我要麼是賭氣,要麼是為了顏面才說要嫁周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