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霍玹最喜歡的人,我要與你生生世世,白首偕老。」
霍玹的雙眼里好像藏滿了星子,他一說話,里頭的星子就顫動。
眉目里寫滿了少年至真至純的心意。
明晃晃的,毫不遮掩,讓我睜不開眼睛。
「木蘭,你可要等我。」
我應了一聲:「好。」
能入瑯軒學舍成為石致清的門生自然是難求的好事,只是這一去少不了三載,唯寒暑時能回家一趟。
送霍玹到城外,我在他的包袱里塞滿了御寒的衣物和耐放的吃食,福全和隨行的馬兒都被壓彎了腰背。
那日他說霍霆點了頭,我也沒有細問。不過他摘下腰間玉佩遞給我時,的確沒有避著霍霆。
「這玉佩如此貴重,你帶在身上為好。」
這東西是傳家的寶貝,當年我與他一路逃難也未打過這玉佩的主意。
霍玹緊捏著我的手腕,不讓我收回:「貴重之物自然要交給貴重之人,等我回來時娶了你,不就又拿回來了嗎?」
霍霆就站在我們身后不遠,因而我言行皆有些不自在,為快些打發霍玹,只能將玉佩先收下了。
哪知他竟得寸進尺,湊過來在我臉邊親了一口。
等我反應過來要打他時他已跳上了馬兒,一面走一面與我揮手,笑得春風得意。
少年銀鞍白馬,走入連綿青山。
如此驕傲,如此快意,如此不知人間愁苦。
回去的路上,馬車里只剩我與霍霆。
我開始有些尷尬和局促,畢竟方才霍玹沒羞沒臊親我那一下,應當是讓他瞧見了。
搖搖晃晃的馬車像船,而不安窘迫是浪,我梗著脖子看窗外,忽聽得他說:「往后芳榭園的雜事就別做了。
」
「阿遲不在,若芳榭園的事也不須我做,那我真的無所事事了。」
「府上不缺下人,若覺得無聊,看書、寫字、喝茶、賞花,哪樣不好?」
霍霆語氣雖再平淡不過,可話里總像是多了一分關切。
這關切不像憑空而起。
我識字寫字都是大夫人啟蒙的,我無法忘懷,無法扔下,總在無人時拿出霍玹不要的紙筆寫寫畫畫,以此作為與大夫人的「談心」。
這些年能撫慰我的事有二,一是那棵山茶樹,二是寂靜夜里的寥寥筆墨。
霍玹走后芳榭園能讓我做的事自然減少,我把更多的時間用在培育茶花上。
微微寒意席卷京城時,朵朵殷紅就已經從霍府的墻頭探了出去。
世人皆道參政大人好雅興,卻不知種花的另有其人。
雪砸落的花被我撿起來,再采牡丹花蕊與荼蘼拌黃酒碾碎,風干后以龍腦為輔制成香餅放在枕邊。
又或是將陰干的花粉混入山茶油中調至濃稠,冷卻后制成胭脂膏,用以點在腮或唇上。
幾經試驗,我頗有一番心得。
一日霍霆在府上宴客,我恰巧路過后院的翠湖,有一裝扮華貴的婦人把我認作來訪的女眷與我攀談。
寒暄下來我才知道婦人是國公府上二公子周鳳初剛娶過門的夫人秦氏。
秦氏問及我的身份,我道是霍參政的遠親。
我急著走時,秦氏一把將我拉住,含笑盈盈地湊上來問:「妹妹身上好香,這香味我就算在萬香坊也未聞過,實在是沁人心脾,讓人魂兒都丟了,可愿告知在哪買?」
我道:「并非買的,實在是我平日里無聊,把院中那棵山茶花翻來覆去捯飭,我這香便是用山茶花的花粉配的。
夫人若喜歡,我這就回去取些送你試用。」
聽聞秦氏婚嫁前便是極講究品位的千金小姐,更是萬香坊的常客。還聽聞周鳳初很寵愛她,玩香甚至是二人閨房中的樂事。
這趣味經商人炒作,一度在京城煙花柳巷引得男男女女追崇模仿。
我道要贈給她,她半推半就地跟著我去了芳榭園,又見我梳妝柜上擺著茶花做的胭脂膏,登時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聽說參政大人不近女色,我看哪是外界所傳,霍大人分明是金屋藏嬌,品位高得很嘛。」
我面上一熱:「我當真是霍大人遠親。」
秦氏拿著絲絹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這話騙別人可以,卻騙不了我,你這香做得華貴獨特,不光女人愛聞,我敢確信男人也愛。
「再說,我只聽說霍大人有個曠世奇才的弟弟,卻從未聽說霍大人有什麼遠親的妹子。」
秦氏越說嘴角挽得越高,似坐實了我與霍霆的曖昧之事。
我懶得與她糾纏,索性把胭脂膏一同塞給了她,她眉開眼笑:「放心,我一定保密。」
8
后來秦氏連著托人找我要香餅和胭脂。
她做人利落爽快,差人一同帶來寶石和口信:「我家夫人說您的香效用甚好。」
時日一長,我與她之間竟將此做成了「生意」。
不過因我冬日畏寒,人也懶了,幾乎拿不出成品給她。她偶爾上門來找我聊天,抱怨周鳳初公事如何繁忙,話里話外都是催促我快些給她做香。
年關將至時,我更無心思摘花,因為霍玹回來了。
他一回來先是去霍霆跟前匯報在瑯軒求學的成果,第二日才到芳榭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