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狗回來了。
任是曾經有了猜想,真正知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地欣喜。
同時心里忍不住埋怨自己。
日日守著這鋪子這麼多天,怎的我只早關門了一日,就偏偏趕上了?
若是自己勤快一點,說不準……說不準便見上了。
心里帶著事,一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
到了晌午處理雞時,更是一不小心傷到了手。
手指上滲出血來,我習以為常地將手指放進嘴里,去尋備在店里的布帛。
然而一抬眼,卻正好看到遠處的一道人影。
他一步步朝我走來,整個人同上一次變了不少。
黑了,壯了,也有氣勢了。
只是方一對視,他揚起一抹笑,沖淡了渾身的不可接近之意。
心臟跳個不停,連腦子都不會轉了,只知道傻傻地盯著他。
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二丫,我回來了。」
眼淚再也繃不住,順著臉頰汩汩流下。
他像是慌了神,方才意氣風發的男人一下變得手忙腳亂。
我被他逗得笑開。
這才發現自己嘴里還一直叼著手指。
我腦子一蒙。
所以這麼重要的場面!
我就這麼叼著手指!
熱意從腳底蔓延到臉上,我慌忙撇開頭。
又忍不住悄悄看他。
卻正好對上他在傻笑。
同當年如出一轍的傻笑。
我突然釋然了。
嗐,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什麼樣子沒見過。
能回來就好。
能回來就好。
下意識想說些什麼打破沉默,腦子卻不聽話,只能由得嘴自己往前跑。
我看著他,臉上還帶著淚:
「二狗,我學會殺雞了。」
說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什麼東西。
剛剛褪去的熱意又有回來的傾向,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了二狗進鋪子。
給他展示一下我如今卓越的殺雞技術。
結果沒等拿起刀,手就被他牢牢握住。
陰沉著臉:「你殺雞就是這麼殺的?」
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我才發覺傷口還沒來得及處理。
正想解釋,就被他拉著坐下。
拿了取出來的布帛,從身上拿出個小瓶來。
我隨口問道:「這是什麼?」
「傷藥。」
「你怎麼還隨身攜帶著傷藥啊?」
「習慣了。」
我一愣。
得是受了多少的傷,才能讓一個人習慣隨身攜帶傷藥?
他熟練地包扎好:「好了,下次要小心,別再傷到了。不對。」
他笑了笑,「沒有下次了。」
伸出手將我摟進懷里,他親了下我的額頭。
「我回來了,就不用你來殺雞了。」
猝不及防的情話聽得我一愣一愣的。
只是……
「我一上午沒洗臉了。」
我難言地看著他,「有點油。」
……
二狗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硬。
良久,他氣急敗壞:「王二丫!你怎麼這麼能煞風景!」
我抬頭正欲反駁,卻被突然打斷。
「王二丫!王二丫!王二丫在哪兒!」
我站起身應聲,卻見來人穿了一身衙門官服。
我有了猜測,果然,那人道:
「張大壯是你親戚吧,他犯事了,跟我走一趟吧。」
我連忙應聲出了鋪子,還順帶問了二狗:「你要去不?」
他點點頭,也跟著我出來。
那衙門小哥見著我們卻猛地挺直身體:「藺……」
沒說完又戛然而止。
我問:「Lin 什麼?」
他頓了頓:「Lin 外準備點銀子,沒準得大出血。」
我應聲道謝,心里開心得緊。
嘿嘿,要錢沒有,要命嗎……
倒是有一條。
命的主人啊,叫大壯。
12
去衙門的路上,我聽那小哥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今夜本是青樓花魁的拍賣之夜,大壯拿完了家里的銀錢志在必得,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拍賣拍不過,大壯便轉頭去了賭坊。
誰料冤家路窄,又碰到了花魁跟那小子。
偏偏大壯手氣不佳一直輸,而那小子卻賺得盆滿缽滿。
氣上心頭,大壯直接沖了上去將人打了一頓。
打人還不要緊,他竟妄想……
「他竟妄想斷了人家的后代!」
衙門小哥搖搖頭,「他也不想想,京城寸土寸金,更別說那種地方,隨便一個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那人身份……」
衙門小哥看了眼我同二狗的方向:「是當今圣上的胞弟——安王殿下。」
他嘆了口氣,「不說安王殿下自小便得圣上寵愛,就是前些日子打仗,安王殿下用盡了這些年經商的人脈,才籌集了足夠的軍餉。
「如今封賞還沒落下,便出了這檔子事。就是天王老子來,他也逃不了。」
小哥說得義正詞嚴,我附和點頭。
心道這小哥人還挺好,不過萍水相逢,話里話外都在規勸我們不要蹚這趟渾水。
不過正好,這渾水,我巴不得張大壯越攪越深,溺死在里邊。
到了衙門,大壯正跪在中間,滿臉青紫。
見我來了,立馬磕頭:「你要多少錢,找她要,找她要!」
二狗一聽這話要從門外進來,卻被我用眼神按住。
我轉過頭,期期艾艾看向大壯:「大壯哥,銀錢全在這兒了。」
大壯搶過去,沒等清點狗腿地奉上:「哥給你,給你,我錯了,我剛才就是一上頭。」
安王瞥了一眼,嗤笑:「就這點錢,打發乞丐呢?」
說罷作揖,「天子腳下不可亂了規矩,還望大人按律法處置,本王絕無二言。」
話落驚堂木拍下:「沖撞皇族,以下犯上,來人……」
「大人!冤枉啊大人!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沖動,不信,不信你問她,你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