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在被褥上的手指微蜷,還是那句話:「我聽不懂王爺在說什麼,王爺若是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確實是該走了。」
齊瑾頓了頓,從懷里輕輕拽出一枚雙魚玉佩。
在我震驚的目光里,他彎腰將那玉佩系在了我的手腕上。
「你沒從賀藩那要回來的玉佩,我替你要回來了。」
「之前我說要給你尋個好物件玩,這話還作數,這下也沒算食言。」
「走了。」
說罷,他一甩長袖,轉身幾步便走到了半開的窗戶前。
臨離開前,他又留下一句。
「今天欽天監剛測算的天象,接下來的梅雨時節,至少半個月的時間都會下雨,不見天光。」
「若有需要,歡迎來找我。」
8
齊瑾的衣角在窗臺上一掃而過,消失不見。
我眨了眨眼睛,心中劇震。
齊瑾篤定我是他的那只貍貓……
光憑我白天的反應?這也太牽強了吧!
他到底哪來的自信?
回想起他剛剛說的話,我腦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現起當初在詔獄的日子。
我那時已經習慣了當一只貓。
總喜歡用爪子去撥弄他腰間掛著的玉牌,每每那時,他就會無奈地把我拎起來,捏著我的爪子教訓我。
他說那個東西很重要,我不能碰,說以后會給我尋個好玩的物什……
齊瑾這個不速之客讓我整整一夜沒合眼。
我在想,他最后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提醒我?
威脅我?
若是他說的是真的,那我還真是危險了。
就這麼睜著眼睛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陽光很好,我剛要松一口氣,就看見丫鬟們抱著被褥往院子里走。
詢問一下,只覺得眼前一黑。
「梅雨季節要到了,夫人命我們趁著今日陽光好,把被褥衣服拿出來曬曬,明日恐就要變天了。」
哪里等得到明天,當天傍晚就開始打雷了。
我匆匆叮囑了銀瓶,說要早些休息,便緊閉了房門,剛躺上床,雨滴便落了下來。
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經變成了一只剛出生不久被母貓丟在路邊的幼貓。
天要亡我啊!
我奮力睜開眼睛,我睜……睜不開。
而且四肢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
這貓出去都沒有一天吧!
在雨里淋一晚,明天一早估計都硬了。
那我的靈魂還能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嗎?還是就此殞命?
我不敢賭。
于是只能鉚足了勁開始叫。
也不知道叫了多久,我實在沒有力氣了,腦袋往地上砸去……
不痛,一只溫熱的大手一把將我撈起來了。
「喲,你運氣這麼差嗎?」
此時齊瑾的聲音于我而言就是天籟!
齊瑾把我帶走了,還給我喂了點吃的。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就在樂安王府門口,而齊瑾是被我的叫聲喊出來的。
這是什麼?緣分嗎?
我恢復了一些體力,在三個時辰后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我打開窗戶,看著依舊灰蒙蒙的天空,我想,我該去找齊瑾聊一聊了。
齊瑾剛走出王府,就跟正下馬車的我碰了個正著。
互相對視一眼,他一合扇子:「沈小姐來得巧,本王正好要去戲園聽戲,一起?」
齊瑾是戲園的常客,他帶我去了個安靜的最頂層廂房。
樓下戲子伶人咿咿呀呀唱得賣力,我卻半點也沒心思聽。
猶豫了好久,終于開口:「接下來的梅雨時節,王爺能否助我?」
我決定開門見山,反正我一下雨就能變成貓這件事齊瑾怕是早已知曉。
齊瑾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帶著笑,他說:「可以是可以,但蘇小姐最好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我攥緊了手帕,想了又想,最后試探著說了一句:「憑借著詔獄三年的……情誼?」
說完這句話我自己倒是先紅了臉。
齊瑾愣了一下,隨即笑得開懷。
看得出來,此時他心情不錯。
「你這個理由,本王接受了。」
9
祖母身子一直不好,這段時間更是極少下床。
我以為祖母祈福的名義自請前往菩提寺,父親沒有過多猶豫便答應了。
倒是李氏疑心我另有所圖,暗地里還查了許久,可終是一無所獲。
我去菩提寺祈福身邊沒帶多少人,只帶了銀瓶和兩個護衛。
我們住在菩提寺后的幾間廂房,僧人把我們送過去時特意囑托了一下,說是東院住了位貴人,讓我們別走錯了路。
僧人走后,銀瓶撇了撇嘴:「什麼貴人這麼大架勢,我們小姐不也是貴人?」
我往東院那邊看了一眼,沒說話。
我猜,那邊住的應該就是齊瑾。
畢竟來菩提寺小住是他提議的,他既然答應了要幫我,想必也不會離我太遠。
來寺里第二天便下起了雨,幸好我提前同銀瓶說過我雨天嗜睡,讓她不要喊我。
靈魂進了一只貍花貓身上,我左拐右拐,終于找到了東院。
躍上墻頭,我跟正坐在亭中喝茶的某人對視著。
齊瑾看了我幾秒,朝我招了招手:「過來。」
……
接下來的好幾天,我作為「人」活動的時間很少。
但作為貓,卻過得很舒坦。
齊瑾給我準備干燥舒服的窩,還有好吃的小魚干!
我偶爾聽見銀瓶忍不住納悶:「小姐莫不是得了什麼病,這麼睡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