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問他:「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祝良月急著解釋,身子側過來對著我,他說:「你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說,我怎知你是什麼意思?」
祝良月臉頰上的紅像是某種疫病,以驚人的速度染到了耳朵上。
他說:「我心悅你,自然見你緊張,不敢多看,何況今夜你我……」
祝良月沒說完,我已了然。
我岔開了話題:「良月,我有些餓了。」
祝良月聽后一愣,攥緊蓋頭的手卸了力氣,紅蓋頭掉到地上。
他晃過神,彎腰將蓋頭撿起來。
「是我粗心了,我去給你找吃食。」祝良月一邊說,一邊起身。
我以為祝良月會去府里廚房找些吃食,誰知他竟騎馬上街買了我平日最愛吃的小菜。
他提著食盒進來,一道菜一道菜地往桌子上放。
我正準備動筷,驀地發現只有一副碗筷。
我看向祝良月,不用開口,他就懂我要問什麼。
他說:「我不餓,我先去洗洗。」
等我吃飽喝足,祝良月還沒洗完。
我起身,往放著浴桶的地方走。
隔著一道屏風,我朝里喊:「良月,你可洗好了?」
里面不作回應。
看著屏風上的影子,一動不動,我心想,該不會是體弱泡久了,暈了吧?
我想到這里,不管不顧地越過屏風,走了進去。
伸出的手還沒落在祝良月的肩膀上,就被握住了。
他的動作太快,幅度又大,激得浴桶里的水濺出來,打濕了我的衣服。
鮮紅喜袍上落下一個又一個深色的圓點。
祝良月開口:「你別過來,我不想你看到我。」
「為什麼?」我任由祝良月抓著我的手。
他哄著我:「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過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
我說完,祝良月抓我的手松開,胳膊失去控制一般重重捶進浴桶里。
他不再出聲。
我重復那個問題,問:「你到底為什麼不讓我看你,還在這里待這麼久?」
「你今日不對我說,明日我有事也不對你說,你和我成親,就是想過這種日子嗎?」
浴桶里的人像死了許久的枯木,一動也不動。
我抖了抖袖子:「不說算了。」
我作勢離開。
祝良月在浴桶里轉身,大半個身子探出浴桶,伸手抓住我的衣角:「別走,我說。」
我回過身,祝良月后知后覺地不好意思起來,急忙坐回桶里:
「我說今夜你我二人要洞房,你岔開話題說你餓了,我想你是不愿和我……所以,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在這里多待了會兒。」
我還沒來得及說他亂扣帽子,他就自顧自地說:「不讓你看,是我沒穿衣服,恐污了木春的眼。」
我被他善解人意的樣子氣得發笑。
祝良月看我的眼神很幽怨:「不和我做那個,你就這麼開心嗎?你還笑。」
我瞪了祝良月一眼:「再泡下去,人都要泡發了。」
我將祝良月抓我的手扒開,往屏風那頭走。
他出來后,安排下人打水,讓我去梳洗。
我洗完出來,見他板板正正地坐在床邊,單單穿了一件里衣。
「你不冷嗎?」我走過去,把被子扯開,將他圍起來。
祝良月抓住被子的邊,蓋住我的肩膀。
「你不愿與我親近,可是還放不下他?」祝良月問我。
我裹被子的手頓住,看著眼前的地面。
祝良月看了我一眼,泄氣地說:「罷了,提他做什麼。」
「我沒有不想,是你自己胡亂揣測。」
我話剛說完,祝良月的臉就湊了過來:「當真?」
看見我點頭,祝良月雙手捧著我的臉,極其虔誠地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
他動手解我衣服,被我攔住了。
祝良月皺著眉頭,不解地看著我:「你還是不愿?」
「我來月事了。」
9
祝家二老早在尚清和過門前,就一前一后相繼去世。
因此,新婚第二日敬茶,便免了。
我心中無事,睡得格外香。
第二日天還不亮,身側的祝良月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起來了。
我睡得迷糊,察覺到有人替我掖被子,才慢慢睜眼。
只一眼,迷糊勁兒沒了大半。
「夫君。」我剛醒,聲音還帶著點啞。
掖被子的人停了動作,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吵醒你了?」
聽到祝良月的聲音,我冒了一手心冷汗。
新婚第一天,我竟把祝良月錯認成了徐行客。
我將臉埋在被子里,心虛道:「沒有,該醒了。」
祝良月坐在床邊,替我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時間還早,你身子不舒服,再睡會兒。」
我心里亂七八糟的,沒想到要問祝良月這麼早起來干什麼。
等天蒙蒙亮,他端著一個長方形的黑色托盤推門而入。
門外的涼風灌進來,吹得燭火來回搖擺。
我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拿起他放在床邊的毛領大氅,裹著下了床。
祝良月一邊看我,一邊將托盤里的湯放到桌子上。
「我的大氅被你披著,倒像是裹了一床棉被。」
祝良月招呼我坐下。
「這是?」我問。
祝良月將圓凳朝我這邊挪了挪,離我近些。
他把碗朝我這里推了推:「紅糖糯米小丸子,喝了暖暖身子。」
我舀了一勺嘗了嘗,意外地好喝:「你做的?」
「我第一次做,味道還可以嗎?會不會太甜?」
我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勺:「不甜,剛剛好。」
祝良月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我喝湯看得異常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