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不要再說了!」
榮妃低吼出聲,她以書為劍,直指著我:「娘娘今日前來,究竟想做什麼?」
我看著她逐漸濕潤的雙眼,說:「宋將軍,去漠北吧,去找回你的榮光。」
榮妃的淚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良久,她放下了手。
抹掉臉上的淚,她問我:「娘娘為何要助我?」
我直言:「本宮日后用得上你。」
她大笑:「沒想到娘娘微笑的假面下,竟是這樣直爽的性子,倒讓我覺得相見恨晚。」
我回了她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五皇子戰死,榮妃承受不住喪子之痛,吐血而亡。
皇帝追封五皇子為康王,同時追封柔妃為貴妃,謚號明賢,并親自為她扶棺,極盡哀榮。
明明害了宋清雁一生,臨了竟然做出一副深情的姿態來,真是叫人作嘔。
幸好宋清雁不用看到這一幕,現在的她應當奔赴在漠北的路上。
一人一馬一長槍,該是何等恣意。
15
二月本該回暖的天氣,來了場倒春寒。
北方連日降雪,壓塌樹木房屋,凍死之人不計其數。
州府官員上奏請求派人增援。
皇帝看完奏報,跟朝臣吵了半天關于賑災款賑災糧的事,結果不僅沒吵出什麼結果,還把自己吵暈了。
這次的病,比上一次兇狠得多,短短一日,躺在龍榻上的人就仿佛被抽干了氣血。
皇帝醒不過來,前朝吵個沒完。
我貼心地把朝臣都留在大殿,讓他們在里面暢所欲言。
吵著吵著,有人提議要不把糧款的事放一邊,先選個去賑災的人。
然后又開始吵人選。
賑災這種又要干苦力,又要擔責任的事情,沒什麼人愿意去。
朝臣們吵到精疲力竭的時候,扶搖站了出來。
于是還有些力氣的,又開始沙啞著嗓子吵讓扶搖去合不合規矩。
說不合規矩的,說大虞朝沒有公主去賑災的先例。
說合規矩的,說大虞朝沒有明文規定公主不能去賑災。
等大家伙徹底沒了力氣,扶搖挨個找人去了偏殿談話。
具體談了些什麼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談到最后,只剩幾個還嘴硬的,其他人都說沒意見。
散朝后,扶搖去戶部領了糧領了錢,拿了各個官員主動捐出來的棉被干糧,點了五千禁衛軍,帶了御醫和藥材,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扶搖一走,皇帝就醒了,只是還很虛弱,下不了床,也沒對扶搖去賑災這事說什麼。
他不說,那我更不會說,每天就賢良淑德地伺候他。
扶搖那邊也每天都會傳消息回來。
雪停了,災民重新安置了,天氣熱了,出現瘟疫了……
我看著覺得揪心,但我又明白,上位需要政績,這是扶搖必須走的路。
再者,有殷鐘玉在她身邊,她受不到任何傷害。
我能做的,就是和陸相宜一起,給扶搖造勢,讓大家知道扶搖去賑災有多英勇。
扶搖是在五月回來的。
她回到上京時,百姓夾道歡迎,官員上奏夸獎,罵她一介女子牝雞司晨的聲音逐漸被淹沒進了塵埃里。
回來后,她順理成章地進了朝堂議政。
皇帝有些坐不住了。
盡管病得越來越嚴重,他還是讓御醫下了猛藥,去了朝堂。
還帶上了七皇子。
下了朝堂,皇帝又手把手教七皇子批閱奏章,處理政務,大有拔苗助長的樣式。
終于有一天,皇帝吃下兩副猛藥后,還是沒能下床。
每天來點卯的七皇子,高高興興地說今天終于可以不用煎熬,蹦蹦跳跳地走了。
皇帝氣得吐了血。
我想著差不多到時間了,就屏退了殿中的宮女太監。
然后一步步走到皇帝的床榻前,像第一次見他時那樣,跪伏在地上。
「臣妾,恭請陛下殯天。」
16
在皇帝滿是怒火的眼神中,我施施然地起身,自顧自地替他安排后事。
「陛下放心,臣妾已經為您挑選好了繼承人,她一定能將大虞朝治理得比您還要好。」
皇帝的喉嚨中發出啊啊的聲音,我仔細分辨了一下,沒明白什麼意思,但左不過是不同意之類的。
那我可得好好勸一勸,讓他同意了。
「有件事臣妾大約是瞞不過陛下了,您病倒之后,大皇子跟四皇子都沒了。
「陛下好似并不驚訝,難道您已經知道了?也是,不然您也不會突然把七皇子拉到身邊來。
「不過您大約是要失望了,七皇子并不是您的孩子呢。儀嬪當年馬上要年滿出宮,跟她的青梅竹馬成親,卻被您給寵幸了,您說她能不恨您嗎?
「但是幸好她的青梅竹馬沒有放棄她,依然堅定地陪著她,等您走了,臣妾就放他們一家三口出宮,去過和和美美的日子。」
皇帝依然在掙扎,看來是說不通了。
我只好拿出準備好的圣旨,從他床頭的柜子里找出玉璽蓋上。
皇帝親眼看著璽印蓋在了扶搖的名字上,終于兩眼一翻,永遠地合上了眼睛。
這也算是件好事,否則到了地底下,祖宗問他傳位給了誰,他答不上來可就壞了。
17
皇帝的圣旨出來后,朝中又出現了質疑的聲潮。
無非是女子不堪為帝,不如讓年幼的十皇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