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三年,皇帝對葉棠梨的寵愛只增不減,更是在她懷孕時就封了她為柔妃。
柔妃越來越跋扈,皇帝越來越昏聵。
幸好我還很清醒。
這大虞朝的主人,該換成我精心培養的扶搖了。
05
宮道上,我的轎攆迎面遇上了柔妃的轎攆。
她坐在轎攆上微微傾身,眉眼帶笑地看著我:「見過皇后娘娘,妾身剛從勤政殿出來,趕著回去看十皇子,就不下轎了。」
話說完,她的轎攆仍杵在那,看架勢,像是要我給她讓道一樣。
我擺出一貫柔和的微笑:「柔妃妹妹想見十皇子的心,本宮可以體會,只是這條道實在有些窄了,勞駕妹妹讓一讓,否則本宮的轎攆過不去。」
我揮了揮手,抬轎的宮人邁開步子往前走,柔妃仍然沒動。
大約是第一次見我如此不近人情,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柔妃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
直到我的轎攆離她還有一丈遠時,給她抬轎的宮人開始后退。
我進一步,她退一步。
退到寬敞的地方,她的轎攆規矩地候在了一旁,等待我先通過。
經過她的時候,我朝她柔柔一笑,她眼底的慌張早被怒火燒了個干凈,看向我的眼神似要將我吞噬。
回宮后,我等了幾日,驚奇地發現她竟沒有向皇帝告狀我以勢欺人。
那就是說,她在醞釀著給我使個大絆子。
我這一出拿權力壓人的事情,沒白做。
柔妃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有寵無權的滋味。
她若是想爭權,就會指望十皇子,所以,她必定會在十皇子的周歲宴上大展一番拳腳。
這天很快來了。
宴會辦得十分盛大,京中五品以上官員皆應邀出席,筵席從慶喜殿殿內一直擺到殿外的宮道上。
我坐在皇帝旁邊,穿著皇后冕服,儀態萬千。
柔妃抱著十皇子坐在皇帝下首,頭上戴著紫金飛鳳寶冠,偶爾瞥向我的眼神里帶了藏不住的得意。
長相嬌俏,連心事都藏不住的單純美人,換作是我,我也喜歡。
一輪歌舞過后,順公公命宮人擺好了十皇子抓周的臺子。
柔妃裊裊婷婷地抱著十皇子走到臺前,朝皇帝開口:「陛下,臣妾可否向您討個彩頭?」
皇帝嗤笑一聲,開始摘手上的玉扳指,但隨即又將扳指推了回去,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王順。
「扳指太小,小十怕是不感興趣,朕這塊玉佩倒是合適。」
皇帝竟拿出了這塊先祖皇帝傳下來的玉佩。
這幾乎是在明晃晃地告訴在座的,他很中意這個老來子,他甚至想把江山都給他。
我藏在廣袖下的手指不由瑟縮了一下。
席間突然安靜了下來,有幾位嬪妃臉上的笑都快撐不住了。
只有柔妃大喜過望:「臣妾代小十謝過陛下。」
順公公小心翼翼地將玉佩放在了高臺正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十皇子身上。
那小小的身影稍作停頓,便毫不猶豫地爬向玉佩。
余光里,扶搖的身體已然變得僵直。
我拿起酒杯,借著廣袖的遮掩,轉頭看過去。
母女連心,她也回了我一個眼神。
「母后,兒臣想登基了。」
「好,母后如你所愿。」
我飲下杯中酒,對自己親手安排的這場盛宴,無比滿意。
只要我們母女的野心絞合在一處,天下就沒我們辦不成的事。
那邊高臺上,十皇子已經抓起了玉佩。
滿座嘩然。
大家的情緒都在此刻達到了頂峰,以至于當十皇子將玉佩扔到地上時,沒有一個人來得及收回臉上的表情。
一聲脆響后,玉佩碎成了好幾片。
皇帝猛然站起身,將手中酒杯擲到場中,大喝:「放肆!」
我領著眾人利落地跪下:「陛下息怒。」
瞧瞧,再受寵也不能恃寵而驕不是?
即使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奶娃娃都不行的。
06
柔妃臉上的得意硬生生轉變成了驚嚇,整個人幾乎要癱坐在地上。
從九重天跌下十八層地獄的境遇,大抵便是如此。
她連被嚇哭的十皇子都不顧了,顫抖著跪伏在地:「陛下,臣妾冤枉啊!」
再抬頭,已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向皇帝的眼神里盡是柔弱破碎。
到底是當了多年寵妃,知道擺出什麼樣的姿態能得到皇帝的憐愛。
皇帝仍滿臉怒火,但我感覺他的怒氣已經開始消散。
這怎麼能行?
我擔憂地開口:「陛下,今日是十皇子周歲宴,柔妃必不可能在這樣的日子做出糊涂事來,此事定有隱情,望陛下明察。」
柔妃在聽到我的聲音后,像是落水之人終于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把矛頭指向了我。
「陛下,宴席是皇后娘娘辦的,是皇后!一定是她!她嫉恨我有您的寵愛,嫉恨十皇子能得到您的青睞!」
我在心里直嘆氣,過分單純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難道不知道皇帝最重臉面麼,先后母家就是因為一句「皇帝也要聽岳丈的話」,才一夜間覆滅的。
現在,他疼了許久的兒子當著群臣的面摔了祖宗傳下來的玉佩,寵愛的妃子又緊接著告訴所有人皇帝冷落中宮皇后,這跟當眾扇了他兩巴掌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