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該怎麼不著痕跡地處理掉,這塊可能的絆腳石時。
趙長安恢復神智了,自己踢開了這塊石頭。
甚至對我的態度,也愈發溫柔。
當姨母提到和我的婚約時,他也默許了。
我試探地問道:
「長安哥哥,你身邊那個叫紅玉的丫頭,我雖與她并未有什麼交集,但聽府里的小丫頭說,她是個極為刁鉆、有藤便爬之人。
「若是她仗著多年的照料,生出了旁的心思,該怎麼辦?」
趙長安自從恢復清醒,對我愈發顧惜。
哪怕一片落花,都會溫柔地替我拂去。
我見他這般,忍不住臉一紅。
又聽到他承諾道:「不過一個丫鬟,壞了規矩便打出府去。」
我聽罷,心中欣喜。
但又怕橫生變數。
于是在紅玉故作姿態、自請離府后。
我暗中派人,將血蝕引下在她的茶水里。
血蝕引,是母親留給我的,說是她家中秘藥。
這是一種慢性奇毒。
我知道清醒后的趙長安,未必對紅玉無情。
而等他一旦反應過來,我很可能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所以紅玉必須死。
但又不能立刻死。
5
聽派出去的人回來說,親眼看見紅玉喝下去后。
我才放了心。
然后像往常一樣,去給姨母請安。
到姨母院子里時,小丫頭上前迎我。
見她手中正忙,便笑道:「不用你來回跑了,我自己去見姨母吧。」
小丫頭也跟著笑道:「夫人早就吩咐過了,姑娘不是外人,快請進去吧。」
我點了點頭。
掛著仿佛早已刻在臉上的笑容,走到了姨母屋子前。
卻聽到她問蓮青:「事情都辦妥了嗎?」
這話一出,我便知我現在進去不妥。
便頓住了腳步,微微屏住氣息。
另一頭的蓮青聞言,沉默了一會兒,道:「辦妥了。」
姨母見她這副樣子,道:「怎麼,你是在為紅玉那丫頭鳴不平嗎?」
蓮青趕緊跪下了,道:「我只是擔心夫人,若是那紅玉現在死了,世子定會起疑心的。萬一查到是夫人下的毒,恐會與您生嫌隙。」
姨母扶起了蓮青,輕笑了一聲,道:
「我怎會想不到這些?你可知我給你的那瓶毒,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血蝕引。
「這是一種慢性奇毒,要過三個月才會毒發。到時候,那丫頭早已離府,不知道會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長安能不能知道還兩說,又怎麼會怪到我頭上?」
站在門外的我聽到這里,忍不住唇角輕勾。
難怪母親曾說,我與她的嫡姐很是相似。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6
在那個紅玉離開侯府后的第三個月。
趙長安與我成了婚。
哪怕他總是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
我也絲毫不在意。
心中曾經那一絲悸動,也隨風而散。
趙長安對我來說,不是愛人,而是我的登云梯。
我必須盡快生下一個兒子,來穩固我在侯府中的地位。
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當后來我那不成器的哥哥沈鴻成,在一個冬夜,酒后失足掉進了河里。
被人撈起來時,已經沒了氣息。
我其實猜到這場死亡絕不是意外,而且很大可能與趙長安有關系。
但我卻沉默地接受了。
7
可是啊。
上天是最愛捉弄人的。
哪怕我步步為營、委曲求全。
最后還是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我押錯了寶。
趙長安也押錯了寶,三皇子沒能登上那個位置。
在他作為叛黨主將被誅殺后,侯府也被查抄。
府里男子皆流放,女眷則沒入奴籍。
姨母在萬念俱灰之下,服毒自盡。
而我那個平日里自負風雅的公公,則是想死又不敢死,膝蓋都軟了。
最后被官差套上枷鎖,拖走了。
可笑至極。
最后官差要來捉我時,卻停住了腳步。
因為我在屋子里,倒上了滿地的火油。
那把自少時起,便積在心中的火焰。
終于在今日,燒成了眼前的熊熊烈火。
將我和我年少時作的文章,一起吞沒。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唯一后悔的是,這場大火來得太遲。
【番外 3——李翊】
1
再次見到紅玉的時候。
我竟一眼就認了出來。
連我自己都有些驚訝。
想了想,也許是當年,不小心害她的兔子糖畫掉在了地上。
等處理完驚馬案,想要賠給她時,卻發現小丫頭已經不見身影了。
因此總記著這件事。
好巧不巧。
再次見到她,還是在一個案發現場。
那些被拐走成為邪神新娘的女子,在被救后,都有家人陪著。
只有她,還穿著鮮紅的嫁衣。
一個人埋在那堆成小山的雜物里,哼哧哼哧地翻找著什麼。
大約過了一炷香,她終于找到了。
是一個半舊的小包袱。
她將小包袱往肩上一甩,大步就要往前走。
其他姑娘經歷生死,都靠在家人懷中哭。
而她,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不知是出于好奇,還是出于憐憫,我叫住了她。
卻見她急忙解釋道:「大人,這確實是我的包袱,里面還有我的身契呢。」
聽到這話,有一瞬間,我不知為何有點心疼。
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
她卻突然噴出一大口黑血,然后暈了過去。
2
師父說她中了血蝕引,而且分量不淺。
「要想徹底逼出她體內的毒,不僅需要我那些藥草,還要有人用內力替她重新疏通體內經脈,至少需要一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