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瓊告訴我,三年前她夫君去后,她那偏心小叔子的婆母就將她和虎子趕了出來,只為將夫君留下的家財給小叔子,是李翊還了她公道。
所以她一直感激李翊。
半年前,她見到李翊將受傷的我帶回臨縣,臉上是罕見的慌亂之色,便猜測我同他關系不一般。
后來我的鋪子正好開在了她隔壁,所以她便總有意無意地幫我。
聽到這,我便輕捶了云瓊一下,故作氣惱:「我還以為你是對我一見如故呢。」
云瓊也笑了:「那不是一開始嗎。后來我確實是喜歡你,我倆性子就是投緣,就該成為朋友。」
是的,有些人就該成為朋友。
比如晴初。比如云瓊。
成親之事,我本打算寫信告訴李嬤嬤和晴初。
可想到我之前中的毒,便又作罷了。
一旦被侯府中人發現她們與我還有聯系。
那她們在那里的日子,會更不好過。
如今,只要兩下相安,便已是幸事。
38
成親之事,總是繁雜得很。
我跟李翊說,要不我們就簡單擺一兩桌,請薛師父云瓊他們吃個喜酒就行。
但是一貫很好說話的李翊,卻堅決不肯。
甚至連一個流程都不愿省。
他告訴我,所有事宜他來準備。
我只管試嫁衣,到日子上花轎就行。
最后,他還特地貼心地補充了一句:「絕不會耽誤紅玉你做生意的。」
要不說,做官的心眼子多呢。
這都被他猜到了。
我只好答應下來。
成親前三天,李翊的住處來了一個貴人。
二十多歲,身著織金黑袍,氣度非凡。
舉手投足間,有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
那時的我,正在院中幫薛師父種他新得的珍貴藥草。
而李翊,還在正堂處理政務。
倒是薛師父見到那年輕貴人,哼了一聲,也不理。
那年輕貴人見狀,無奈地笑道:「薛師父還在生氣呢?」
薛師父捋了捋胡子,陰陽怪氣道:「老夫哪敢生氣啊?是老夫自己醫術不精,入不了圣上的眼,才被趕出上京的。」
我聽得似懂非懂。
圣上?眼前這位莫非是?
「太子殿下,你怎麼來了?」
李翊許是聽了差人的來報,趕了回來,見到人后,也有些驚訝。
聽到這里,我才確定,眼前的年輕貴人,是當今太子。
也就是當年在金極殿上,不惜觸怒圣上,也要保下李翊的人。
太子聽了李翊的話,笑著道:「這麼多年,持之你終于要成親了。孤真的十分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你傾心,當然要親自來看看。」
李翊唇角也帶著溫和的笑意,將一旁默默鏟土的我拉起來,替我撣了撣裙角。
在我耳邊輕聲道:「紅玉,送賀禮的來了。」
我雖有茫然,還是端正地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免了我的禮,然后將一個紫檀木盒子放到我的手中,道:「這是孤的賀禮,便交與紅玉你了。」
片刻后,似乎又有些惋惜道:「只可惜,孤不便參加你們的婚宴了。」
李翊笑道:「殿下的禮到了就行。」
太子聞言,做了一個和他身份極為不般配的事——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39
太子殿下稍坐了片刻,便離去了。
近些日子,上京城暗流涌動,連遠在臨縣的我都略有耳聞。
據說朝中支持三皇子的朝臣越來越多。
其中就包括寧遠侯府。
太子本就失了圣心,如今處境愈發艱難。
然而就在這種情況下,他竟還是親自來送這份賀禮。
我打開他給的檀木盒子,只見里面躺著一對東珠。
色澤瑩潤,如雞蛋般大小,名貴非常。
40
十月初七,大吉,宜嫁娶。
李翊一身紅衣,高坐馬上。
街道兩邊都是圍觀相慶的百姓。
一路上,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一切都仿佛是多年前,上京城朱雀街,我初次見到他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這次,是向我而來。
我坐在紅色的花轎里,從紅玉坊而出。
行過清平街,經過三灣橋,最后穩穩地停在了李翊的府前。
一只修長如玉、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撥開轎簾,伸向了我。
「紅玉,別怕,我牽著你走。」
李翊溫柔的聲音中,也帶著幾不可察的顫抖。
我握住那只溫暖干燥的手,跨過火盆,朝里走去。
廳中燈火流彩,人聲喧闐,入目皆是一片喜慶的紅色。
薛師父坐在高堂之上,懷里抱著魚球。
魚球睜著圓圓的眼睛,乖乖地端坐著,脖子上還給掛了個紅繩系的金鈴鐺。
道喜聲、祝賀聲、院子里的鞭炮聲,縈繞于室。
李翊藏在袖中的手,輕輕握住我的,也不知是怕我緊張,還是他在緊張。
不遠處的云瓊正摟著虎子看新人,見狀便笑著打趣道:「李大人,這是生怕自己的新娘子跑了不成?吉時快到了,還不放手呢。」
周圍人聽了,都跟著笑了起來。
李翊扔握住的手,也不辯解。
反倒是蓋頭下的我,臉忍不住紅了。
這時,隨著一聲鑼鼓。
禮生高聲唱道:「吉時到!一拜天地——」
李翊這才放開我的手,與我一起叩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們一同轉身,叩拜堂上的薛師父。
「夫妻——」
禮生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聽門口忽地傳來一道馬兒凄厲的嘶鳴聲,接著一人腳步急促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