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門,晏清臨靠在床頭,低頭看一本游記,眉目收斂的樣子乖極了。
聽到聲音,晏清臨抬頭看我,抿著唇不說話。
我把藥碗端進來:「大人,喝藥了。」
他無奈地把游記放在一旁:「阿姐莫要這般喊我了。」
「哦?這下承認了?」我笑瞇瞇地看他捏著鼻子灌藥,「也不知是誰先前一口一個本官啊、仗殺啊、小夫人啊……」
「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我突然想起來系統信誓旦旦給我說的 0.06%,有些好奇了。
晏清臨放下藥碗,苦得眉頭微皺,也不影響好看:「若是你也將一人放在心間,日日思,夜夜想,定也能一眼就認出來。」
他拈了顆藥碗旁的果脯,但自己沒吃, 先塞給我一顆。
然后才緩緩反問:「懷玉難道會認不出我?」
「當然不……」最后的話倏然收回來, 我有些懊惱, 卻對上他溫和地笑。
這下也不用說什麼了,我輕輕抱住他。
「清臨, 你辛苦啦。」
晏清臨攬住我的腰,低聲喊:「懷玉。」
「又沒大沒……唔。」
細碎的吻封住了我的話。
「懷玉、懷玉, 我的……懷玉, 我的夫人。」
迷迷蒙蒙中,我瞥見一旁的游記上寫著不知何時被晏清臨記下的隨筆。
墨字小楷, 淋漓猶疑,仿佛落筆時有萬千心緒不知如何疏解, 但幸好此時, 一切都為時未晚。
【若千山萬水都不得再相逢,那我就主動去尋你。】
【我尋到你了。】
番外:
帝京鼎鼎有名的, 能止小兒夜啼的晏首輔大婚啦!還是圣上親自賜婚、主婚的!
只是不知為何, 圣上看到新娘后狠狠拍了拍晏首輔的肩膀,大喊三聲「你小子」。
真怪。
但不妨事兒,晏首輔婚后性子溫柔了許多,甚至于堂前和其他大臣撕起來的時候,也不至于把證據甩人家一臉了。
再后來,晏大人家里那位夫人在帝京逐漸有了盛名。
起因是有人不長眼鬧到夫人面前, 說什麼晏大人為了一張臉娶她,早晚喜新厭舊另娶他人。
但夫人不吵不鬧, 在帝京開了家鋪子,里面時不時冒出些新鮮玩意兒。比如什麼蛋糕啦、玻璃首飾盒啦, 讓人目不暇接, 早忘了什麼夫人只有一張臉的傳聞。
胡說, 明明夫人和大人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
從臉到心都一樣。
但晏大人自己在家氣悶了幾日, 聽說還寫了好幾封檢討書, 檢討自己當年的錯誤行徑,挨個記錄那些入了晏府又出去的人都如何了, 就差就地起誓絕對沒碰她們了。
但晏大人沒說的一點, 夫人知道,我昀舟也知道。
那時晏大人喝多了酒, 對著一卷泛黃的畫冊絮絮叨叨, 畫冊上女子漂亮得不似凡人。
他說世人除懷玉外,再無人入他的眼。
他不過是每每見了與懷玉有相似之處的人,就忍不住心軟。怕他的阿姐如有來世,也落到這般境地, 被人轉手挪送。
于是他就留下了人, 一個、兩個, 后來愈多……就好像每多做一點,就能為阿姐多攢一些功德,這樣她來世也能順順利利,一生平安。
幸而他年歲未半, 終于又與故人相逢。
那天宋鈺姐姐入府后,大人讓我把畫卷都收起來。
他說的話和宋鈺姐姐好像,他說什麼來著, 好像是。
「想來故人若是知道,也只會哂然一笑,不以為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