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只觀察晏清臨的表情。
晏清臨垂下眼眸,神色淡淡:「等下宮宴,男女分席,你小心些別讓人欺負了。」
說完沉默了一瞬,又別別扭扭補了一句:「硬氣些,別丟了我的臉。」
到了宮門口,晏清臨扶我下了轎子后就自行前往男宴那邊,我被宮人帶領著去往女賓的宴。
宮人低著頭引路,還不忘抬舉兩聲:「姑娘長得可真好看,怪不得是晏大人第一個帶入宮的姑娘呢!」
我有心打聽,順著她的話說:「晏大人如此年輕,又功名有成,百官們就沒想過把自家女兒許配給大人嗎?沒有求著陛下指婚?」
「早些年是有的,聽守門的將士閑聊,說哪家的貴女宣稱非晏大人不嫁,甚至公主也……」宮人反應了一下,含混過去,「總之,晏大人一心為國,沒談過這些兒女情長呢!」
我知趣地收回話題。
剛剛邁進殿門,我就碰上了我穿來第一日遇到的人——宋鈺的嫡妹宋瑤。
本來言笑晏晏的少女在目光落到我身上后驀然驚了,下一瞬就沖到我身前。
宋瑤神色猙獰地看著我,驚愕到極致,甚至語調都帶著歇斯底里:「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她喃喃道:「我聽說晏府半月前趕出去過一個女子,后來那女子瘋瘋癲癲地流落到乞丐窩里,那不是你?」
我覺得有些好笑:「妹妹,讓一讓,你擋到路了。」
「不許走!」
見我要越過她向屋內去,她厲聲呵止我,伸手就要攔我:「誰讓你走了?」
身后的侍女并手作刀,直接敲掉宋瑤伸來的手,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晏清臨說的「硬氣些」
是什麼意思。
直接動手,是不是有點太硬了?
但我只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宋瑤,輕笑一聲。
「我便是來了,又如何?」
07
宮宴女賓席位上響起了絮絮的碎語,只言片語飄入我耳中,不過是討論我和宋瑤的身份。
這時候,有和宋瑤相熟的女孩子靠過來,輕聲細語地問這是誰。
有人幫腔:「這是工部侍郎宋家二小姐的庶姐,不知如何混進來的,便打發了去吧。」
宋瑤手被侍女敲了一下,怒氣正盛,直接攔住上茶的太監:「怎麼能讓這等卑賤女子混入宮宴?還不速速將人帶下去!」
她倨傲鄙薄地瞟我一眼:「難不成真以為自己爬上晏首輔的床榻就是金尊玉貴的人了?」
「你且看著,過不了幾日他就會厭棄你,像以往多少女子一樣,被抬出晏府,化作亂葬崗的無名骨。」
細碎的討論聲在我耳畔回旋。
「是送給晏府的庶女啊!連名分也無,憑什麼和我們一桌參宴?」
「晏家那個六門俱無親,真是無人教導不知禮數,這般用來狎弄的玩物也帶來宮宴上?」
「今上要是知道了,定會斥責晏大人。」
小太監推搡著就要把我往殿外扯,一股火氣從心底升起。
我倒不是氣那些長舌婦討論我的身份,總歸做過很多任務,做過乞丐也做過女帝,我并不在意他人的評價,只是夾雜著對晏清臨的鄙夷,說他不知禮數的那些話,我聽來更覺刺耳。
晏清臨給我帶的兩個侍女在宮內也不好多動手,只是冷著臉打掉小太監伸來的手,護著我。
「諸位夫人還請慎言!」我站在燈火搖曳處,身姿卻巋然不動。
我聲音清脆,不卑不亢,壓過了所有背地里的絮絮之音。
「晏大人同諸位大人一般,在朝堂上為山河社稷、黎民百姓鞠躬盡瘁,我等女眷怎可背地妄加議論?
「況且今日宮宴,在座都是有身份之人,也不宜說些小人之言。」
宋瑤看著我身上璀璨的首飾,眼里的怨毒都要溢出來了:「野雞就是野雞,再怎麼打扮作勢,也成不了鳳凰。」
這場殿門口的鬧劇終于惹得上頭的人注意,殿內主管此次女賓宴的太妃皺著眉讓小丫頭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小太監們左看右看,暗地叫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冷冽而清越的聲音。
「你們宋家巴巴地把人送到我府上,那人就是我們晏府的了。晏府之人,豈能由得你們置喙?」
晏清臨守禮地停在殿外,不靠近殿內女眷,但一字一頓皆是篤定。
「我晏清臨的……小夫人,如何來不得宮宴?」
因著他的氣勢太盛,語調又透著涼薄的冷,于是呢喃在嘴邊的「小夫人」三個字,反倒襯托得像是唇齒間含春生香般旖旎了。
一種莫名的灼燙從耳畔燒上來,燒到我雙頰發紅,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
「方才是哪個不長眼的動了我的小夫人?」晏清臨立在殿門外,身姿挺拔如欺霜的松。
最早聽宋瑤的話來抓我的小太監嚇得一哆嗦,當即就跪了下來,開始一左一右扇自己嘴巴。
「哎喲,奴才知錯了,晏大人饒了奴才ƭų⁺吧!」
待扇了四五下,晏清臨才示意可以了,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正在往人群里縮的宋瑤身上。
晏清臨開口吩咐我身后兩位侍女,語調輕慢,好像只是吩咐人去煮一壺茶。
「你們二人,也去教教宋家二小姐『禍從口出』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