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開心地喊一聲:「真的有!宋鈺姐姐,你怎麼知道?」
我神色復雜,沒想到那一年晏清臨為了方便我拿取衣裳而鑲嵌在柜子里的夜明珠,在今日還能發揮出作用。
小丫頭叫來的人看著懷玉閣的鎖,沒一個敢下手撬的,我干脆奪過鉗子,親手把鎖頭擰了下來。
「宋姑娘,晏大人嚴令不許人靠近懷玉閣……」跟在我身后的小廝都快哭了,「大人要是知道了可怎麼辦!」
我推開門,外面燈籠的光便順著門縫鉆進了房里,房子不大,卻整理得格外條理,一應格局和當年我與晏清臨住的小屋子一模一樣。
小七沖出來撲到我懷里,大哭。
我還沒來得及安慰她,身后突然傳來尖利的叫聲。
「大人!就是她們倆!」柳眉帶著人從院外圍了上來。
一排瑩黃的燈籠分散開,為當中一人讓出位置來,晏清臨踱步而來,黑色的大氅似乎要融化在黑夜里,反倒襯得他眉眼如玉,清冽似冰。
「她們倆無令擅自闖進懷玉閣內,還毀了……」柳眉看著晏清臨,后面的話在他的注視下有些說不出,變成唇邊的諾諾之言。
晏清臨越過人群,看到懷玉閣門口亂七八糟的東西,神色明顯冷下來。
他輕啟唇,比臘月的天還要冷三分。
「拖下去,仗殺。」
05
如淬冰一般的聲音落地,小七嚇得立刻跪下了,頭在地上嗑出響聲。
「晏大人饒命,奴婢是不小心誤闖的,大人饒命,若要罰就罰我一人吧!和宋鈺姐姐無關。」
昀舟也向前走了一步,嚷嚷著:「大人,你這也太心狠手辣了。前些日子還在打聽姑娘家喜歡什麼,現在又……」
晏清臨墨色的瞳孔掃過昀舟和伏地的小七,我似乎看到他額角跳了跳,似乎想解釋什麼,又沒說話。
他有些厭煩地捏了捏額角,白皙的指尖劃過眉骨,瑩潤若玉,卻掌控著所有人的生死。
「是誰給了你錯覺,讓你覺得本官是個蠢貨?」他看向柳眉,凜冽的眼神如刀一般,讓還在裝模作樣的柳眉霎時間安靜下來,未說出的話就這麼哽在喉嚨。
「妾、妾身……」她開始發起抖來,牙齒戰戰,深深伏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跟你那個爹一樣,小聰明打到本官頭上。」晏清臨瞥一眼昀舟,「把人拖下去……」
仆役隨聲而動,就要把柳眉拖下去。
「等等!」我脫口而出,整個庭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卻不如晏清臨一人的眸色來得更沉。
從晏清臨說是仗殺開始,系統在我耳邊已經快尖叫瘋了。柳眉的死會牽連一系列問題,最終導致晏清臨被彈劾,在獄中被刺殺而亡。
所以柳眉現在還不能死,至少不能在晏府死。
我定定地看著晏清臨,輕輕開口:「晏大人,興許是個誤會……可否饒她一命。」
晏清臨向我走了兩步,寒風吹來,我下意識打了個冷顫。這具身體虧空太多,實在是虛弱。
他的眉頭倏然微蹙,語氣聽起來很不好:「你在怕我?」
「沒……」話說出口就不太對勁了,寒意躥上來,讓我的聲音都在抖。
晏清臨解下大氅,披到我身上,裹緊后才帶了些認輸的意味:「你為了不相干的事,著急到斗篷都不披就出門。」
沉松木的氣息在一剎那間涌入我的鼻腔,和氣息一同包裹我的,是暖融融的感覺。
我有些懵地抬起頭看他。
「為她求情?你可知懷玉閣是什麼地方?」晏清臨有些狼狽地避開我的視線,語氣有些飄忽,「那里存的是故人之物……」
我仰起頭看他,笑說:「想來故人若是知道,也只會哂然一笑,不以為意吧……」
晏清臨看了我半晌,突然有些意懶,他揮手做了個手勢,給昀舟下命令:「把人丟出府,丟遠點兒。」
轉瞬之間留下一條命,柳眉早沒了先前的乖張跋扈,只顫抖著讓人拖了出去。
「送姑娘回吟霜院。」晏清臨的手指在腰佩上漫不經心地摩挲,卻獨獨避開我的眼神,「人我聽你的,沒弄死。算作交易——」
「半月后的宮宴,你陪我一同去。」
06
去往宮廷的馬車上,熏香繚繞,暖烘烘的爐子被嵌在角落,避免滾落燙傷了乘車的人。
我偷偷掀起眼皮去看晏清臨,他手持著一卷游記,低著眼看得入神。
這時候的他不似旁人口中或傳聞中那個殺伐果決、雷霆手段的首輔,更像是早些年喜歡坐在我身邊看書的少年。
晏清臨慢悠悠翻過一頁:「就算是此刻一直盯著我,也不會放你回去的。」
「我也不想回去。」我笑盈盈地接住話,「都說晏大人是陛下最器重的臣子,我當然也想跟著大人去見識一下皇宮有多富麗堂皇。」
他從鼻腔里滾出一聲不知意味的冷笑。
我想起昨夜系統跟我講的,晏清臨目前和皇帝不和已久,離勢同水火只差一步。
可如今的皇帝昭遠,在少年時與晏清臨同窗關系很好。那時候他常常跟著晏清臨回家蹭我做的飯,又怎會逐漸離心?
系統嘟嘟囔囔:「因為晏清臨黑化了嘛,我早說不能這麼慣孩子,孩子小時候不打長大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