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走到門口,右腳才邁出去。
身后便傳來了一道含笑的聲音。
「珊瑚,回來!」
我后背僵了一下,轉身撞見一雙笑意滿滿帶著調侃的眼睛。
這一剎那。
我才驚覺。
剛才那一切都是他在逗我。
片刻后。
書房的門窗悉數合攏。
我神情嚴肅,立在了他跟前,那碗燕窩粥擱在一邊,徐徐冒著熱氣。
誰都沒有先開口,像是對峙,但氣氛又不緊張。
良久后。
還是他先開了口:「沒什麼想說的嗎?這里面放了什麼東西?」
我扯了扯唇角,腹誹道:放了什麼東西?看柳綠的樣子估摸就是什麼助興的臟玩意,畢竟有顧老爺在,這些東西也不難弄到手。
而且看你那樣子,也不是不清楚啊。
雖然心里這麼想,但我好歹是個女孩家,沒那麼厚的臉皮,除了將這件事含糊過去后,其他的事都老老實實說了一遍。
他聽完后,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還有呢?」
我蹙眉,認真在腦子里思索了一番,睜著一雙不解的眼睛認真看他:
「還有什麼?」
他牽了牽唇角,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一字一頓地說道:「比如……韓姨娘和管家的事。」
我心頭一沉,臉上卻做迷惑狀。
「二少爺說的是什麼意思?韓姨娘和管家有什麼事?姨娘病死,管家因為偷東西被打死。」
「是嗎?」 他頓了頓:「那天晚上,花園假山我看到的人又是誰?韓姨娘和管家預備跑路的銀子又在誰的手上。」
我神色僵了僵,原本還想繼續打哈哈。
但見他的眼神,便知道接著否認意義不大。
或許是從管家被打死那天。
他便盯住了我。
我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正了正神色:「是,銀子是在我手上,二少爺提起此事是要奴婢悉數上交嗎?管家和韓姨娘被抓之事,二少爺想必也是出了不少力吧。
」
我直視著他,緩緩勾起了嘴角。
「是啊,是我做的。」
我本來只是詐他,卻沒想到他承認得這般干脆,這般肆無忌憚,反倒是讓我瞳孔一縮。
果然溫和都只是表象。
「二少爺不怕我說出去嗎? 」
「有什麼可怕的,事情是他們做的,而非我捏造,究其根本,我也不過是讓這件事提前暴露出來了而已。」
他微瞇著眼睛,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我心頭一震,試探性地開口問道:「二少爺和管家是有仇怨?」
「這不是你該問的。」
一句話就將我給堵了回來,我不再說話,垂了頭。
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從何下手。
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猛地一抬頭,緊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二少爺您到底是要什麼?您點出這件事怕不是為了要錢吧。」
「是啊!見者有份,你不應當分我一半嗎? 」他攤了攤手:「你也知道的,我可窮了。」
我睜大了眼。
來這院子這麼久,我還是第一次見他清風朗月的外表下,這副無賴的樣子。
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分出一半就一半唄。
剩下一半也足夠我出府過上好日子了。
「二少爺……奴婢等會就給您……」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聲音跟著就響了起來:「你把銀票都藏哪里了?」
接著瞞也沒意義。
我嘆了口氣:「縫到冬季的棉服里了。」
「你倒是藏得深。」
「是。」我面無表情:「那二少爺等等,我這就給您送過來。」
我剛一轉身,接著又被叫住。
「等等!」
「二少爺您還有什麼事?」
我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麼「猙獰」。
「行了,跟你開玩笑的。」 他笑了起來:「那銀子你自己留著吧。
」
「嗯?二少爺此言為真?」
我眼前一亮,可還沒高興多久,下一秒便被打破。
「銀子你可以留著,不過你現在跟著我,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配合我,幫我做些事。」
他翹著嘴角,笑得很是狡黠。
「什麼事?」
「幫我扳倒夫人,若她有什麼動作,讓你做什麼事,悉數告訴我。」
我頓了頓,緩吸了一口氣,正色道:「那二少爺能給我什麼?」
「自由!」
他的聲音不高,卻讓我心口一震,像是被擂鼓重敲,跳得劇烈。
自由!
多麼誘惑的詞匯!
8
當夜,顧府二少爺顧寒鈞便「臨幸」了我,我也順利跟夫人交了差。
柳綠塞了一個碧綠的玉鐲子給我,鼓勵我再接再厲。
與此同時。
自夫人壽宴之后。
顧府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下子變得「有錢」起來,不斷有富商上門要同顧府「做生意」。
府里一直欠缺的丫鬟也補齊了,模樣都很不錯。
顧老爺的后院里也添了位揚州瘦馬的通房丫頭。
據說是某位上門的外地富商送過來的,很得顧老爺疼寵。
夫人送給大少爺的丫鬟知錦懷了孩子,被提了姨娘。
大少奶奶雖然不甘,但也默認了此事。
春柳和墨香依舊是丫頭,且在知錦的打壓下,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知錦提成姨娘的那天,在院子里小小擺了幾桌,請了我們這些舊姐妹過去。
當初在針線房時,我與她的關系也還算過得去,平日相處也能混著聊上幾句。
看著如今的知錦小心地扶著肚子,渾身綾羅綢緞,邊上站著兩個小丫鬟伺候她,我心底感慨萬千。
她的臉上滿溢著幸福的味道,看樣子應該是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