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沒了我,她進大少爺院子的機會或許是要大些吧。
畢竟那日,大少爺除了夸我,也夸了春柳的腰,細若拂柳。
昨夜她笑盈盈給我端湯過來,勸我喝時,聞到那味道。
我便明白了。
只是我沒拒絕,但也沒喝,吃了自己提前準備的藥。
既然她這麼想要,就希望她能如愿以償吧。
我躺在床上,如此想。
沒一會,春柳回來了,似乎是成了,喜笑顏開。
只是看著我,笑容斂了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珊瑚……」
我倒不怎麼在意,笑了笑,說了句:「恭喜。」
除了她,針線房還走了個叫知錦的丫頭,被夫人要了過去。
管事的又補了兩個不知事的小丫頭進來。
管事媽媽看我不順眼,故意把人交到了我手上:「珊瑚,你來帶。」
小丫頭能做什麼,她們現在的繡技也就只能幫忙分分線,活還是都得壓在我手上。
「珊瑚姐姐!」
看著這兩張稚嫩討好的臉,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我無奈嘆了口氣:「過來吧,我先教你們分線。」
活多時間緊,幾乎成天不得空。
春柳回來看過我幾次,我都在忙。
她如今算是大少爺的新寵,穿金戴銀和往常大相徑庭,眉眼間都帶著笑。
似乎是有了些權力和門道。
她偷摸摸問我:「管事媽媽這麼欺負我,想不想從針線房出去?到更好的地方去。」
我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心覺不妙,笑著搖了搖頭:「我生性呆木,又不會來事,就在針線房里待著挺好的。」
她恨鐵不成鋼地戳我的腦門。
對此我不置可否。
換個地方還不是當丫鬟,哪有出府自己過日子舒服。
只是我簽的是死契,這是個問題。
明年就是老太太的七十整壽,顧府必定是要大辦的。
屆時老太太施恩,若是我能入了老太太的眼,就能求一求。
只是還沒等到那一天。
沒過多久,滅頂之災降臨了。
顧老爺身邊的丫鬟初夏暴斃了,一張破席子卷了尸體就扔了出去。
有人推舉了我上去。
顧老爺四十好幾,大腹便便,臉上早已有了皺紋。
仕途不得志,又生性好色,被酒色財氣掏空的身體還是喜歡小姑娘。
身邊的丫鬟都是他的床上客。
如今大概是身體不行了,特別喜歡玩花樣。
「行了,就這個吧,大老爺的院子里正好缺個人。」
看著這個臉瘦得跟猴子一樣的男人,我在心里罵了他無數遍。
4
周圍人偷偷瞥向我的眼神里,很是同情。
進老爺的院子還不如去大少爺的院子呢,好歹人年輕還長得好看。
夫人年輕時候還管管老爺。
如今估計是兒子、女兒都這麼大了,只要不鬧出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緊張得額頭上滿是大汗。
但這種情況下,一個丫鬟。
還是簽了死契的丫鬟實在是尋不到什麼法子。
如果真被老爺這個為老不尊的……還不如拖著他一起死了干凈。
就是可惜人死了,錢還沒花。
就在這個時候。
院門口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瘦臉男人看了一眼,微彎著腰,趕緊笑迎了上去:「二少爺,您……怎麼來了?」
「我身邊的琥珀沒了,府里一直沒補人過來,母親說讓我自己看,這不一直溫書沒時間,今兒個正好有空,聽說在挑人,就過來看看。
」
瘦臉男人帶著諂媚的笑,說道:「這樣的啊,今兒個丫鬟也算是聚得齊,那您看看,哪個合適。」
腳步聲不斷響起,來人邁著悠閑的步子在丫鬟間轉來轉去,時不時停步駐足。
到最后,他停在了我跟前,沖著我挑了挑眉,隨口說道:「就這個吧。」
「這個?」瘦臉男人顯然有些驚訝。
「怎麼?不行嗎?」他蹙眉不悅地反問道。
瘦臉猴子趕緊回道:「可以!可以!」
接著又板起了臉,對著我訓斥道:「那你就跟著二少爺去吧!一定要小心服侍。」
「你叫什麼?」他問道。
「珊瑚。」我小心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撞進那雙深邃的黑眸后,心頭一顫,又趕緊低頭,低眉順眼地答道。
「珊瑚。」他念叨了一句,轉而笑了起來:「挺好的,和琥珀聽起來還像是姐妹。」
我扯了扯嘴角,勉強笑著附和了一下。
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二少爺顧寒鈞是個不祥人。
生母是個姨娘,據府里老人說是個頂漂亮的美人,性子也溫婉和善,可惜命不好,生下二少爺沒幾年就死了。
廣濟寺的大師看過二少爺的命格,說他天生命硬,身邊輕易不可近人。于是很小的時候,二少爺就被分到了府里東北角的院子單獨居住。
好在,他讀書爭氣,如今距離金榜題名只差一場春闈,告老還鄉的太子太傅看過他的文章,斷言是狀元之才。
也因此即便只是庶出,在府里的地位也不算低。
一看就是前途似錦的人,自然也有不少丫鬟動過心思,可是沒一個好命的,進了他院子的丫鬟總會出各種各樣的「意外。」
似乎是印證了廣濟寺大師的話。
前不久的琥珀已經算是在二少爺身邊待得長了,足足待了一年多,只是后來還是病死了。
今天就得過去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