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一旁的人冷不防地回了一句,「身邊多了只野貓怪不老實的,如何睡得著?」
想起自己方才腦補時是有些躁動不安,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過為了今夜的安眠,我只好壯著膽子回答沈初文:「我怕黑。」
沈初文那邊沒有回應,我正想著如何是好,他猛地坐起來,嘆了口氣低聲說:「麻煩。」
接著便起身去點燈。
眼看著屋子里亮了些,我才慢慢把埋在被子里的半個頭探出來。
然后便看見沈初文無比自然地回到床榻上,我無比自覺地往里頭縮了縮,給他騰出一個位置。
本以為今夜會是個不眠夜,但疲憊戰勝了恐懼,我迷迷糊糊也睡著了。
5
三日后是回門的日子,我原本做好了獨自回去的打算。
只是到了門口便看見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我有些錯愕,連忙加快腳步。
沈初文一身月白華袍,長身玉立,腰束玉帶。
他肩頭落著幾縷光,這麼一看,反倒平和。
還真是清冷謫仙般的人物。
我在心底沉迷于他的美色。
他一言不發地與我一同上了馬車,我也默默跟在后頭上去。
馬車足夠寬敞,我卻足夠不自在。
沈初文就坐在對面閉著眼睛,真巧我的眼睛也不知道該放哪兒,便也學著他的樣子把眼睛閉著。
沒一會兒就到了陳府,要不說大奸臣是奸臣呢,與他富麗堂皇的府邸比起來,我家簡直像個破落戶。
我與他一前一后下去。
一路上原本都沒人說話,我已經打算好當他的嘴替,他沒在一旁擺架子就已經很不錯了,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在前頭。
爹娘已然在前廳等著,料想他們也不會知道沈初文這麼大一張臉居然能跟著我回門,否則以我人情世故的爹的尿性,肯定第一個在門口迎接。
我就差兩步快要走進去,沈初文卻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
只聽他淡淡回復了一句:「你現在是沈夫人,再者,回門自然不能顯得我委屈了你。」
我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心中感動得一塌糊涂。
左丞相陪我回門還幫我演戲,與我之前對他的印象相比,簡直是活菩薩。
之后我跟著他進去,父親母親原本一臉憂愁地在等著我。
長姐也坐在一旁,想來是覺得愧疚,在母親旁邊一副欲語還休,立馬就要落淚的樣子。
結果沒想到我回門還有沈初文陪著,這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人情世故的父親最先反應過來,上來便行禮:「微臣見過左丞相大人。」
眼看著我娘和長姐也快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想跟著父親行禮的時候,沈初文卻發話了:
「都是一家人,這些虛禮便免了吧。」
老父親聽著話受寵若驚地擦了一把汗起來,這主位也不知道該不該讓,屁股不知道該放哪兒。
結果沈初文先領著我坐到了一旁,父親這才坐回主位。
沈初文一聲輕笑,淡淡瞥過長姐:
「這般哭哭啼啼的是要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與夫人是什麼地獄鬼煞。」
此話一出,父親眉頭跳動,少有地呵斥長姐:「今日可是你妹妹回門的好日子,你這是做什麼,別弄得這副上不得臺面!」
長姐微微睜大雙眼,似是沒想到父親居然會在外人面前訓斥自己。
漸漸她眼中便蓄滿了淚,咬著嘴唇,想哭又不敢哭。
這時母親也看向長姐,微微搖頭,意思是叫她注意些。
他們三人眼神交接,臉上都寫滿了惶恐。
表面上長姐受了訓,實則父親母親是在保護她。
母親還悄悄拍著長姐的手背安撫她。
而我呢,像個局外人一樣默默看著這一切。
畢竟十多年的親身經歷,還有什麼不習慣的。
我移開視線,然后伸手去摸桌子上的荔枝,可沈初文快我一步,拉走了果盒。
我只好悻悻收回手,心底卻把這屋中的所有人罵了個遍。
偏心的父母。
慣會示弱博取同情的長姐。
還有……連荔枝都搶的!
狗頭鬼臉的大奸臣!
沈初文指骨修長,正慢條斯理地剝著荔枝,嘴上還不忘持續輸出:
「嗯,這就對了,只有家里死了人,才會這般哭啼,長姊還是注意些的好。」
我笑起來,心里暢快不少。
剛剛的煩悶被沈初文的這一番話一掃而空。
于是悄悄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可好巧不巧,他也正好向我看過來。
我尷尬地眨眼,連忙收起咧到后腦的嘴角,然后裝作很難過的樣子。
「……」
沈初文皺眉,欲言又止:「要不然……夫人還是笑吧?」
母親這時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她這是準備出來救場了。
只不過,她救場的辦法就那一個:
貶低我,以此來抬高她寶貝似的長姐。
這樣一來,我就又成了長姐的陪襯。
還能輕易轉移話題,這樣的法子,母親屢試不爽。
「我家令月沒給丞相添麻煩吧?」
她笑笑,「令月向來頑劣,膽子大,沒規矩些,不像珠兒,從小膽子就小,所以遇事才慌了些,丞相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