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姝的氣消了,她叫我去重做一盤桂花糕。
我在后廚見到了正給相國煎藥的林姨娘,林姨娘看著我紅腫的臉問:「又被罰了?」
我忍不住垂淚,「夫人要是有姨娘這般仁厚就好了,如若不是三少爺來,奴婢這雙手今天就保不住了。」
林姨娘的眼轱轆一轉,問道:「三少爺去夫人的院里了?」
我點頭,隨即跪在地上,「奴婢想求姨娘一件事。」
「夫人近日心情不好,奴婢想求一幅老爺的字畫給夫人,讓我們這些下人的日子也好過些。」
林姨娘笑著將我扶起,「看你這丫頭,想要老爺的字畫,怎麼要到我這里來了。」
「誰不知這府里都是姨娘在管事,就連老爺的書房,都只有姨娘您能進去,姨娘就當發發善心,救救我們的命。」
我拿到了相國的字畫,將它拿給傅云姝,告訴她是老爺送她的。
她一把將那字畫扔給我,語氣不耐,「賞你了。」
我如愿將它拿回去,掛在屋里,日日觀摩。
以前,小姐教我識文斷字,那時我總嫌棄自己寫的字丑,于是就把小姐的字拿來,每日照著練習。
久而久之,竟寫得跟小姐的一模一樣。
我想著這樣不行,于是又把傅家老爺的字拿來照著練。
就這麼四處拿別人的字練了幾年,字寫得好不好不知道,一手仿字倒是練得爐火純青。
小姐曾笑我說,這也不失為一種本事。
只是沒想到,這種本事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8
聽說,佛昭寺的明鏡大師不僅神機妙算還醫術了得。
在治好了長公主的頑疾后,深得長公主的喜歡,打算將她接進宮中讓她陪在左右。
傅云姝聽說了此事,嚷著要去佛昭寺一趟。
她最近很著急。
如今皇帝病重,太子之位卻懸空,宮中奪嫡之爭暗流涌動。
她自然不關心這些,只是相國的病遲遲不見好,已經多日不上朝,四皇子一黨群龍無首,處境不妙。
傅家老爺給她施加了不少壓力,責怪她伺候不周,并催促她要盡快生下兒子,為尹家延續香火。
她想趕在明鏡進宮前見她一面,向她求醫問藥。
明鏡比我上次見她時圓潤了很多,她氣色極好,看上去萬事順遂。
她此時正笑瞇瞇地聽著傅云姝講述相國的病癥,隨后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什麼。
「照著這個方子去抓藥,貧尼保證不出三日,藥到病除。」
「真的?」
傅云姝欣喜接過,隨后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問,「都說大師神機妙算,我還想問問大師,我將來怎樣?生兒還是生女?」
明鏡裝模作樣地看了她一會,然后直搖頭。
「夫人作惡多端,只怕會遭到反噬,將來有血光之災,恐怕會家破人亡啊。」
傅云姝瞬間變了臉色,她氣得站起來,指著明鏡大罵。
「死禿驢,我好端端來拜菩薩,你竟然這般咒我,你,你……」
她大概是想起來,明鏡不久就要進宮,陪在長公主左右。
只好將罵人的話生生吞了下去,將手里的藥方甩給我。
「還傻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抓藥,耽誤了老爺的病,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看向明鏡,她笑瞇瞇地朝我點頭。
我手里握著那張方子,也朝她笑了起來。
9
陸恒是在后院找到我的。
我已經抓好了藥準備送去后廚,他就這麼突然出現攔住了我的去路。
他知道了傅云姝去佛昭寺的事,問我,「聽說那個明鏡大師給了一個方子,那個藥方現在在你這里?」
我點頭,「大師說,要拿給老爺看看,奴婢正要送去給老爺過目。」
他朝我伸出手來,「可否讓我看看。」
我垂頭沉默。
陸恒的語氣溫柔了很多,「你可知我是誰?」
我搖頭,「奴婢不知。」
「我是永安王世子陸恒,而且,我沒跟你們老爺說那天見到的事。」
我臉色慘白地將藥方交給他。
明鏡說,他是個聰明人,所以能看懂方子中隱藏的信息。
永安王府跟相國雖然一同支持四皇子,但相互之間并不信任。
她要撕開他們之間的裂縫,加深他們對彼此的懷疑。
果然,陸恒看后變了臉色。
他將方子還給我,順勢拉著我滿是傷痕的手,看了又看。
「你在這里是不是過得不好?」
我沒有說話。
「你,想不想成為我的人?」
我抬起頭看他,眼中充滿希冀,可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垂下頭去。
「夫人她不會放我離開的。」
陸恒輕笑,「夫人自然也要聽你們老爺的,永安王世子問他要一個奴婢,不是什麼難事。」
我的頭垂得更低了,聲音也輕得像蚊子,「世子。」
「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他說著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拍了拍。
「你們老爺看了方子后,要是有什麼東西讓你轉交給那位大師,能否先拿來給我看看?」
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的頭垂得很低,所以,他看不到我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10
傅云姝如愿有了身孕,可惜不是相國的。
她對著我端上來的糕點惡心犯嘔,我裝作不知,只當她是不舒服,問她要不要請大夫。
她驚慌拒絕,我便去后廚給她熬梅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