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死在了大婚前。
臨死前,她為我備好了放良書,想要放我自由。
可她的庶妹不許。
她說,一日為奴,終身為奴。
她笑著撕毀了我的放良書,溫柔地說:
「你不是那個短命鬼最喜愛的丫鬟嗎?」
「讓我看看,你是怎麼討她歡心的。」
1
傅云姝把撕碎的放良書扔在我臉上的時候,笑得很溫柔。
她說:「春桃,你一個賤民,離開了傅府該怎麼活?我這是在幫你。」
她如今已經不是那個備受欺凌的,通房丫鬟所生的庶女了。
小姐去世后,她頂替了小姐的位置,成了傅家唯一的嫡女。
而且不日就要嫁到尹府,成為當朝相國的正妻。
她說,高門主母,身份顯赫,沒有人再敢輕看她。
可我不曾輕看她,在她被關在柴房挨餓時,我曾偷偷給她送去糕點。
冬菊跟秋蘭也不曾輕看她,給她補過衣裳,替她挨過罰。
這是小姐教我們的。
她說在她原來生活的世界里,沒有嫡庶之分,尊卑之別,人人生而平等。
她說高門大院本就生存不易,生為女子,更要互相扶持。
小姐在時,傅云姝一直很乖巧,常圍著我們叫姐姐。
如今,小姐走了,她卻露出了爪牙。
她撕毀了放良書,又讓嬤嬤搜我們的屋子。
小姐生前對底下的丫鬟出手大方,她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我們存了不少銀子。
在我身旁一直沉默的冬菊想要阻攔,她冷笑出聲。
「你們幾個不安分的東西,傅家待你們不薄,如今卻想背主,嬤嬤,給我狠狠地打。」
瘆人的鞭聲立刻在廂房響起,此起彼伏,一下比一下狠。
她說,她如今才是傅家的嫡女,這銀子本就是傅家的,她沒給,就算我們偷的,手腳不干凈,自然該打。
嬤嬤搶走了我們收拾好的行李。
那里面是我們這些年在傅家掙的所有家當。
秋蘭沒忍住,她撲上去死死抱著自己的包袱。
哭著求她,「云姝求你,我爹還等著這錢治病呢,沒了它,我爹會死的。」
傅云姝變了臉色,聲音尖銳。
「你叫我什麼?小賤人,你怎麼敢?」
爐火上「咕咕」滾著沸水,那本是用來沏茶的。
傅云姝卻提著它,兜頭朝著秋蘭的頭上澆去。
秋蘭的慘叫響徹整個后院。
傅云姝拿著嬤嬤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指,語氣嫌惡。
「狗奴才,以后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收走了所有的銀子,也不讓給秋蘭請大夫。
秋蘭疼得整夜呻吟,冬菊急得團團轉。
「春桃,你向來最有主意,快想想辦法。」
2
第二日天還沒亮,我就去找傅云姝。
我跟她說,因為小姐馬上就要大婚,今日本是定好要去佛昭寺給她上香祈福的日子。
她聽后冷笑著問我,「給誰祈福?」
我伏在地上,低聲回答,「大婚的是您,自然是給您。」
她語氣好了不少,「如今我的婚事最重要,祈福,等到大婚后,我會親自去。」
「等不得,聽說那佛昭寺的菩薩最是靈驗,若是定好了日子卻沒去,只怕今后就不靈了。」
外間的嬤嬤在催促,說是改好的嫁衣已經送過來,讓傅云姝去看看。
傅云姝看著地上的我,「嘖」了一聲,「那你就去一趟吧。」
「不過既然你誠心要為我祈福,就要拿出你的誠意,我聽說磕長頭最能表示誠意,你就從大門口磕著長頭去吧。」
我想著這或許是冬菊唯一的生機,只能答應。
從傅府到佛昭寺不過半日的路程,可若是磕長頭,還不知道要多久。
我內心焦急,傅云姝卻讓嬤嬤盯著我,半點馬虎不得。
周圍的人圍著我議論紛紛,說是這奴才定是犯了什麼大錯,被罰了。
我對那些嘲諷充耳不聞,一跪一磕間,只想起小姐曾對我說過的話。
她說:「春桃,十五那日我是一定要去趟佛昭寺的,你記得提醒我。」
我知道她要去做什麼。
倘若小姐不出事,我此刻應該在陪著她去的路上才對。
可如今,我只能用這種方法達成目的了。
3
小姐本名叫蘇望,是個穿越者。
她說她來這個世界只是為了做任務,等到任務完成,是要回去的。
她說她的任務很簡單,不用費什麼心思就能達成。
可后來老爺為了傅家的前程,要她嫁給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尹相國。
小姐氣得破口大罵,然后說她要去佛昭寺找她的伙伴,尋一條出路。
她說,她的伙伴很厲害,就是有點瘋。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會去找的。
如今,我也是迫不得已,要為我的朋友找一條生路。
嬤嬤盯了我一路,到達山腳后她終于失去了耐心,叮囑了我幾句,就自己先回了府。
我此時雙腿打顫,膝蓋疼痛,嬤嬤一離開,我就手腳并用跌跌撞撞往山上跑。
我不知那人長什麼模樣,只聽小姐說,她是個有趣的人,只要我見到了肯定能認出來。
誰知才走到半山,我就聽到山崖下隱約傳來咒罵。
「他爹的想搞死我?等老娘上去把你們全都弄死,要不是為了獎金,必須走流程,這幫龜兒子能活到現在?」
我聽到了「獎金」二字。
小姐也時常將它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