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快死了,我爹撿了一個半死不活的相公回來沖喜。
當天便倉促辦了喜事。
許是沖喜起了作用,我竟奇跡般地好起來。
人人都稱贊我的相公俊美知禮、溫文爾雅。
只有我知道,他曾擰掉一個人的頭,也想擰掉我的頭。
1
成親當晚,我睜開眼看到旁邊躺著的相公,哭笑不得。
「真是,連累你了。」我給他蓋了蓋被子。
他一只手猛地握住我的手腕,翻身將我壓在身下,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時候,窗外有人影閃過。
他起身追了出去。
我強撐著身子,挪到床邊,透過月色,看到山坡上,有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的頭擰了下來。
嚇得我連忙躺回床上。
過了約莫一刻鐘,他回來了,聽腳步聲是腿受了傷。
身邊傳來一陣血腥味兒,他躺在了我的身邊。
為了保命,我只得繼續裝睡。
第二日,我爹請了郎中。
給我看病,給他治傷。
他說他叫池宇,是個窮書生。
父母早逝,尋親路上遇到山賊搶劫,從山上跌落下來。
不想,因禍得福,喜得良緣,一睜眼便是洞房花燭夜。
以后,定要與我好好過日子。
可我一個字都不信,窮書生怎麼可能穿得起云蠶絲里衣。
書生的掌心上不可能有老繭,那是拿劍練武的人才會有的。
要不是因為他斷了腿,成了瘸子,行動不便,怎麼可能乖乖待在我家。
現在明明就是想在我家里,理直氣壯地蹭飯。
說來也奇怪,自從他「嫁」過來。
我家的運氣就越來越好了。
因為他的沖喜,不僅我的病好了。
娘做的豆腐每天都能賣完。
爹種的糧食也順利賣了個好價錢。
哥哥打工的木材廠給他長了工錢。
嫂嫂的繡活兒被大戶人家相中,預定了一幅百壽圖。
就連小侄子,出門都能撿到銅板。
現在,一家人都把池宇當財神爺一樣供著。
加上他生得好看,嘴又甜。
街坊鄰居的大媽們看見他總是笑得合不攏嘴,直夸我是個命好的。
只有我,每天如臨大敵。
和我一樣的,還有肉鋪的朱老大。
他總是眼神兇狠地盯著池宇,手里的剁骨刀揮得咔咔響,分外用力。
我帶著池宇去郊游,趁他不備,把他扔了。
傍晚,小侄子問我,姑父去哪兒了。
我剛要編個瞎話說他被老虎叼走了。
池宇拎著一只兔子一瘸一拐地出現在門口,說是我讓他去打獵,可他不會打獵。
不過他比較幸運,恰巧碰到了一只撞樹自殺的兔子。
小侄子抱著他的腿,喊著「姑父」。
我爹罵我不懂事兒,怎麼能讓貴人去干粗活兒呢。
我娘扯著池宇的衣袖左看右看,接著罵我,幸虧沒受傷,要是受傷了,非讓我吃打。
哥哥嫂嫂熱情地招呼他吃飯。
這個相親相愛一家人的氛圍,好像不應該多一個我。
那,我走?
知府家的大公子曾經說過,書上的那些聰明人就是這樣的。
那些聰明人慣會揣度人心,就算是做了壞事,依然有人對他忠心追隨。
那個詞叫什麼來著「收買人心」。
我越想越害怕,再這樣下去。
這個池宇,就算把我賣了,我家人還會幫他一起數銅板呢。
想起新婚那晚他的狠厲。
我的頭,岌岌可危。
怎麼辦?
對了,找朱老大。
平日里,朱老大對我最好了。小時候,我被隔壁的大牛欺負,都是朱老大護著我。
那時候,我總說,長大了要嫁給朱老大。
可惜,我總是體弱多病,還差點兒死掉了。
我故意帶上池宇去朱老大的肉鋪買肉。
朱老大還是如往常一樣,熱心地給我挑選最好的肉。
仗著朱老大在身邊,我壯著膽子警告池宇:「朱老大可是我的老大,他手里的刀很厲害的,這條街都是他罩著,包括我。以后,你可別想著欺負我。」
「『欺負』?哪種?若是夜里那種,可,由不得你。」
他說得玩味,我聽得驚心。
啪,朱老大切肉的案板斷了。
肉散落了一地。
「罷了,看在你朱老大的份兒上,若是你求饒的話,我可以考慮考慮。」池宇不慌不忙彎腰,從地上撿起來一塊肉,「不愧是朱一刀,不過,這肉,這案板,可惜了。想來,我們誰都不想做刀下的肉,你說,是不是?」
嗯?他怎麼知道朱老大的名字的。
「誰做刀,誰做肉,都跟我沒關系。我一個殺豬的,只想剁肉掙錢討媳婦。」
「討媳婦?」池宇扭過頭,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將我一把摟在懷中,炫耀的語氣說道,「媳婦,我倒是有了。」
2
我趕忙推開他,跳到朱老大身邊。
朱老大冷哼一聲,不動聲色地從池宇手里拿過那塊肉:「今天肉臟了,明日再來買吧。」
「小七,我們回家。」池宇慢條斯理的語氣,真真是一副好夫君的模樣。
我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頭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朱老大。
朱老大朝他喊道:「我不管你是誰,別動她。
」
他隨手一扔,那把刀直挺挺地落在池宇的身前。
不愧是我的朱老大,這滿滿的安全感。
池宇仿佛沒看到,繞過去,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