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7
我自小是個孤兒,被人牙子賣來賣去。
因為不夠機靈,不知變通,值不了幾個銀子。
大戶人家挑選仆從時,也不愛選我。
他們便打算把我賣去窯子。
我自是不愿的,路上掙扎著要跑,正撞到小姐的車駕。
馬夫揚鞭驅趕我,卻被小姐攔了下來。
小姐見我衣衫襤褸,面有菜色,便問我是何人,為何在此。
我哭訴自己的身世,小姐聽后,頓時心生憐憫。
她出了銀子為我贖身,又命馬夫將我帶上車,帶我回府。
又問我是否愿意留在府中。
我自是感激涕零,當即跪在地上,發誓要一輩子效忠小姐。
小姐待我如同親妹妹一般,教我識字讀書,學習禮儀規矩。
我雖愚鈍,但小姐從不嫌棄,耐心教導。
后來小姐成了皇后,又因為太過良善懦弱死在后宮。
我又成了一個人。
洛書成了我近兩年所有的情感寄托。
親生女兒一般的寄托。
結果洛書也死了。
我活得年歲也挺長了,如今覺得人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如今有人伸來橄欖枝。
我隱約猜測她背后之人的意圖更為龐大。
或許與我如今想做的事情不謀而合。
至于我最新的愿望。
我希望乾坤傾覆,江河倒懸。
那位子誰坐都好,我就是看不慣狗皇帝來做。
38
我干巴巴地張了張嘴,而后恭敬下拜。
「婢子多謝娘娘救命之恩。」
宸妃不過是輕輕一笑。
大概是料定我定會如她所愿。
「姑姑,你我都是這宮墻內的可憐人,自然是該相互扶持。」
我打斷她:「娘娘若要用我,便別再說這些冠冕堂皇之事了,娘娘若非自己想要入宮,又怎麼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如今盛寵在身,如何算是可憐人。
」
刺史已是深夜,我近兩日得到的刺激又實在太大。
如今又被她拿捏至此。
言辭難免激烈了幾分。
說到此處,我沖頭的熱血褪下幾分頓了頓,看向常貴,一番猶豫后才說。
「娘娘,更何況您身后,仍有皇族扶持吧。」
那太醫是她的人,亦是梁王的人。
只能說,她亦是梁王之人。
我便是再蠢,早也該猜出來了。
宸妃笑了:「旁人都說姑姑是木頭腦袋,是不知變通的蠢笨人,我看姑姑聰明得緊。」
我未答話,只是看她。
「姑姑既然猜到了,那我便不瞞您,三日后,邀您告假出宮,見見我的主子。」
「常貴公公也請同去。」
她身為后宮最得寵的妃子,竟也要稱一聲主子。
這梁王之心,昭然若揭。
39
我上了梁王的賊船。
喬裝打扮扮作趕考的書生,在護城河旁上了個雕花的大船。
船艙內裝飾得富麗堂皇,金碧輝煌。
與外面的簡樸形成鮮明對比。
常貴偷偷告訴我,這是京城有名的花船。
我頓了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實在忍不住,我還向下看了看。
這小子早二十年前不就搧干凈了嗎。
難道沒搧干凈?
常貴見我眼神古怪,趕緊擺手。
「姑姑你想什麼呢!我就是聽朋友說起過。」
他很夸張地攤手:「正所謂『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個太監上青樓』。」
這麼一得意,聲音就大了些,引得旁人側目。
我緊忙敲他額頭。
「給我閉嘴。」
我同他被引入一間寬敞的書房,書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
書桌后坐著一位氣度不凡的男子,與皇帝三分相似。
便是皇帝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梁王秦朝陽。
梁王的目光銳利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示意我坐下,我便恭敬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梁王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姑姑,我早先便聽蕓娘提起過你,她對你的評價很高。」
蕓娘是先皇后的乳名。
我未料到,他最先提起的,竟然會是先皇后。
也是,先皇后既然與皇帝青梅竹馬,沒道理與梁王不熟悉。
只是我來得晚,初時又不通規矩,甚少跟著她出去。
我時間有限,不想聽他追憶先人拉近距離。
「王爺只需將事實講與婢子聽,婢子自當為王爺效命。」
又只問他一句話:「宸妃的那張臉,究竟是怎麼回事。」
40
梁王未答,只是沉沉地看了我一眼。
我絲毫未懼,迎著視線看過去:「我貼身服侍先皇后多年,旁的事情都可以不在意,此事定是要問個明白的。」
身后跟了一人,形如鬼魅。
眼見梁王要開口,他便阻攔說:「王爺,此人是皇帝的貼身婢女,不可盡信。」
我冒著生命危險來到此處,可不是為了做個糊涂鬼的。
于是我干脆利落地起身:「若是王爺沒有誠意,婢子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這是娘娘教過的。
兩方博弈,不過拉扯。
心有底線,余下的不過是漫天要價。
拿捏好拉扯的尺度,方才能夠達到目的。
更何況,這梁王左右定是同他一心。
已然邀約了我,怎會不提前思慮周全。
方才出言,不過是梁王早有授意,兩人做一出戲來。
這戲我若不應,倒顯得我不識好歹了。
果然,我還未走上兩步,梁王已然出聲阻攔。
「姑姑莫惱,本王也未曾說不。」
說完,他假意呵斥,讓身邊人住口。
接著又看向駐足回頭的我:「姑姑也不想想,若我沒有誠意,怎會引姑姑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