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制衡，才便宜管理。

「不過...」洛書又插話道：「這宸妃雖然得寵，但行事卻也謹慎，從不恃寵而驕，對宮中姐妹也多有照顧，這倒是難得。」

我心中暗自思量，這后宮之中，誰又能真正看透誰呢？

但無論如何，宸妃如今的地位已不可動搖。

而我，作為宮中的老姑姑，也只能靜觀其變，小心行事。

茍字為上，謹慎小命。

「好了，你們兩個，少說些閑話，各自忙去吧。」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常貴和洛書應聲退下。

我獨自一人坐在房中，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卻是一片清明。

對了，先皇后祭日未過多久，清明的確快到了。

28

當晚，宋美人侍寢。

我想起白日里的事來，便留心記了下，叫了兩次水，次數倒是不多。

但細想來，皇帝近些日子每日都傳人侍寢。

便是只有兩次，四十多歲的人了，也該顯出疲態才是。

第二日，看著精神抖擻上朝去的皇帝，我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這怎麼就越發容光煥發了呢。

私底下，我同夜里在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隨口問起昨晚的情況。

她們都面帶微笑，說陛下昨晚精神極好，與宋美人談笑風生，直到深夜。

皇帝的健康狀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并非天生強健之人，早年多病，近年來更是每況愈下。

所以子嗣才如此單薄。

如今這段時間這般頻繁地臨幸后宮，似乎與他的真實狀況不符。

我心中暗自思量，難道那位岐黃高手果真有妙手回春的能耐。

又三日，皇帝白日里便擺駕明月宮，我當白日的差，便隨駕同去。

宸妃正在午睡，躺在外間的美人榻上。

屋內炭火正旺，繡著金線的蠶絲薄被半遮半掩地搭在她身上。

一旁的香爐也燃著，似乎快要燃盡了，梨花的香氣淡淡的。

唇紅膚白，媚眼動人。

我見猶憐。

余光得見，皇帝咽了咽口水，臉上露出些微妙的情緒來。

未央宮中沒有不會看眼色的人。

隨駕兩個內監，兩個宮女，還有我。

一共五人，十分默契地退了下去。

還未到門口，便聽見宸妃似嗔似怒的嬌俏聲音。

傳到我耳中時，直聽麻了我半邊身子。

好險逃得夠快，我松了口氣。

皇帝的笑聲隨之響起，那是一種久違的輕松與愉悅。

這麼聽著，我又退遠了些許。

直過了快一個時辰，才聽見皇帝叫人：「來人呀。」

我低著頭不敢亂看，便只看見一雙白嫩嫩的腳丫踩在塌邊的軟毯上。

「叫人備點熱水，好好伺候宸妃，今日可是辛苦她了。」

那腳丫動了，竟是膽大包天地踢了那穿著明黃衣料的龍蹄子。

我聽到一聲嗔怪的：「皇上。」

如此做派，其實并不像皇后娘娘，反而像那個草草死掉的陳美人。

如我所料未錯，皇帝實在是很吃這套。

皇帝果然并不生氣，伸出手去捉她的腳踝。

于是宸妃娘娘的尾音瞬間變得婉轉動聽起來。

我噎了一下，默念非禮勿視，吩咐過備水后便默默別過眼去。

專心研究起一旁簾子上的紋路來。

29

我私下看過醫案與脈案，皇帝的身體好極了。

從小到大都未這麼好過。

我心中的疑惑稍去，宮中的雜事便又分走了我的精神。

那日下差，我好不容易得閑。

回房還未坐穩當，良貴妃便差人來尋我。

我沒辦法，拖著疲憊的身軀趕去她宮中。

她見面倒是熱絡親善，直接送了我一根玉簪子，上號的軟玉，透光看時沒有半分瑕疵。

絲毫不像她不受寵的那些年，窮困潦倒，度日艱難，尚需我照拂的模樣。

她說淑妃近日身子有恙，像是有孕的樣子，但太醫如今還看不太好。

宮中多年未有孩子，為了保胎兒平安，她亦不敢張揚。

只希望我可以幫助她照料一二。

倘若是我肯答應，她便去求皇帝恩典。

「姑姑是宮中的老人了，又得陛下青睞，是最適宜的保胎人。」

若是守護有功，金銀賞賜自然不會少。

我背上沁出些冷汗來。

貴妃娘娘這些話雖然說得和藹可親，但這事似乎并沒有拒絕的余地。

若是我當真拒絕，估計她去皇帝面前提了此事，這個多年未有過孩子的狗男人一定巴巴地將我送過去。

這里透著古怪，淑妃宮中之事定然是個燙手山芋。

也不是她為何要找上我。

只是一時間也尋不見什麼好的由頭。

腦袋也遲滯，十分不好用。

只能木訥地點著頭。

30

直到我暈倒在良貴妃的宮中，才知道自己已經感染了風寒。

怪不得近些日子都渾渾噩噩的，沒什麼精神。

這樣的病是不適宜待在有孕之人的身側。

良貴妃即便有意也沒什麼辦法。

告假后，我樂呵呵地在住所中休養。

但因為我在皇帝心中不太一般的位置，哪管活人代代更替，仍有我屹立不倒。

因此生病期間還是許多人都來探望。

我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強自撐著。

這麼一整日下來，已是頭暈眼花。

簡直病得更重了。

倒是第二日，皇帝派了太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