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桃定定地看向我,目光閃爍,眼里全是不可思議。
「林小姐,當真信我能做那麼厲害的掌柜?」
「我怎會不信?」
我認真地看向春桃。
她樣貌出眾,又是這樣烈性,不肯當伯爵老爺小妾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只要不落入泥淖之中。
憑自己的本事,總會有出人頭地那一天。
我的手叩在那封信上。
「你且收著,等來日再給我,也不遲。」
17
又一輪明月,掛在扶彥的書房外。
他看著手中的書,卻怎麼也無法專注下來。
王府中的小丫鬟,為他送來參湯,可那味道卻怎麼也不對。
灼灼燈燭下,他想起了曾經就在他眼前的人。
她淡妝素裹,像一朵清水芙蓉般站在他面前。
這三年,翩若潛移默化地改變他多少,他也不知道。
她愛笑愛鬧,明媚無雙。
就像東苑里那些傲雪凌霜,在冬日里盛放的紅梅一般。
令人挪不開眼。
與容憐分開始,他是許過諾言的。
日后必帶她遠走高飛,遠離深宮。
可惜,他做不到。
他能做的,只是盡力地去冷淡自己的王妃。
他想著許是久了,翩若對自己也就淡了。
他不肯和她同房,在她過生辰時徹夜不歸,也不常帶她去參加宮內的社交。
因為每一次,容憐看到翩若,總是要鬧的。
沒想到,如今翩若走得干凈徹底,仿佛從來沒有在王府存在過。
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他自己。
青山牧場上,他厭惡那些男子看翩若的眼神。
可他也才想起來,她原本就是大梁上下最耀眼的那顆美人明珠。
七夕那天,他輾轉反側,終于忍不住跑去國公府找她。
他忍受著國公府上下所有人鄙夷冷淡的眼神,等了她足足兩個時辰。
卻看到她那樣晚歸,鬢邊還戴著一個從未見過的玉簪。
一想到這可能是哪個陌生男子送給她的東西。
他嫉妒得都快瘋掉了。
一種很異樣的痛苦,在他心中蔓延。
他曾是她心尖上的人。
怎麼說忘,就能忘了呢?
18
謝斐然出生入死,在西南打了近一年的仗,立下了赫赫戰功。
他被晉為云麾將軍,手底下領了五萬精兵。
他回到上京當天,便向林國公府下了聘書,整個京城都再度沸騰了。
我穿著鳳冠霞帔再度出嫁時,卻有一人握住了我的手。
「翩若,別任性了。」
王爺眼里第一次有了失控的神色。
小侯爺不禁勾唇。
「王爺,您讓一讓。
「我還要接我家娘子回侯府呢。」
林國公府的人以及汝南郡王第一時間把王爺拉走了。
而我眼里,只有穿著大紅婚服的那個男子。
整整一年未見了,他瘦了不少。
臉上的輪廓更加清晰了,顯得更有幾分成熟的氣息。
新婚之夜,當謝斐然關上門的那個瞬間,我就摘下自己頭上的鳳冠。
那一顆顆繁瑣的扣子,像怎麼也解不完似的。
禮服、帶子、玉佩、釵環、耳墜,統統地掉落了一地……
脫掉謝斐然上衣的時候,我卻驚呆了。
他身上全是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疤痕。
新傷舊傷加在一塊兒,數不勝數。
我忍不住鼻尖一酸,眼淚便滾了下來。
「謝斐然,你這到底是怎麼弄的……」
謝斐然深深地嘆了口氣,低頭哄我。
「我不是想早點回來,見到姐姐嘛……
「我現在已經不疼了,不信姐姐摸摸…… 」
謝斐然拿起我的手,就放在了他棱塊分明的腹肌上。
那里又緊致又彈潤。
我臉一紅,迎面謝斐然便吻了過來。
一夜紅燭高明。
唯一令人尷尬的是。
皇后娘娘送我們的紫檀木架子床。
天還沒亮,就塌了。
19
第二日, 仆人們把那張紫檀木架子床抬出去的時候。
我看到張嬤嬤、書墨都低頭抿唇,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躲在寢閣里不肯出去,謝斐然卻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草藥, 要替我上藥。
昨夜, 當他看到錦被上那一抹殷紅時。
還以為是自己太心急了,連忙停了下來。
他實在沒想到, 我和王爺成婚三年, 竟是名無實的夫妻。
我也實在沒想到, 他一個深宅大院里長出來的小侯爺。
世人口中的混世魔王、紈绔子弟, 竟是處子之身。
寢閣里, 換了一張黃花梨海棠架子床。
謝斐然一臉擔心地幫我上著藥, 可上著上著,寢閣里的氣氛就變了。
謝斐然的指腹帶著一層薄薄的繭。
他力氣用得極輕柔, 所到之處。
又隔著一層水潤的藥膏。
一個下午不到。
那張新進的那張黃花梨架子床。
又塌了。
20
我與謝斐然成婚后, 王爺大病了一場。
躲在王府里日日種紅梅、畫紅梅、詠紅梅。
汝南郡王來求我,去王府看一看王爺,我拒絕了。
「我如今已是侯府夫人, 于情于理不合,汝南郡王請回吧。」
汝南郡王長嘆了一口氣。
「翩若, 你與六哥, 原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為何會鬧到今天這步田地呢?」
我笑了笑。
「王爺這個人只會珍惜他失去的。
「而我只珍惜我擁有的。
「所以, 我們注定會走向不同的結局。」
21
四年后,春桃盤下了玉鶴樓,成了上京赫赫有名的女掌柜。
當初她那一成的分紅, 已經翻了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