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回可怎麼謝我?」
我回到王府,邀功似的看向他。
王爺親自為我畫了一幅畫像。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畫中的美人活靈活現,似天仙下凡,我笑盈盈地看向他。
「翩若在王爺心里,當真這麼好看嗎?」
王爺沒有看我,而只是失聲哂笑。
容憐懷孕五月時,母憑子貴,被封為容妃了。
她過生辰時,皇上為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生宮宴。
我貪杯多喝了幾杯桂花醉,有些薄醉。
又嫌宮里人多,便去了偏遠冷清的桂堂殿休息,醒一醒酒。
沒想到卻聽到了一道嬌軟嫵媚、滿腹委屈的淚音。
「扶彥,我有身孕的樣子一定很丑。
「你現在守不住自己的心,愛上了她是不是?」
王爺的聲音落入耳畔。
「怎會?
「我對王妃……自始至終……從未心動過……
「只有…… 丈夫對妻子的責任罷了。」
隔著仙鶴屏風。
我看到王爺擦著容憐臉上的眼淚。
4
我心里像是被捆綁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急速地下墜。
直至心里那根繩線,被生拉硬扯,驟然崩斷。
我回過頭去,狼狽地擦掉眼中的淚水。
卻看到一個男子一手拿著酒瓶,一手著于膝上,用幽深玩味的眼神看著我。
我淚眼婆娑,卻下意識地手指點在唇上。
示意他不要出聲。
他諷刺地一笑,仰頭喝了口酒,信步走出了桂堂殿。
我定睛一看那人的背影,心里驀然慌了。
此人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鎮遠侯府的謝小侯爺謝斐然。
謝斐然從小便是個誰也不怕的混世魔王。
把天捅個窟窿也不在乎的主兒。
我追了出去,在湖畔邊叫住了謝斐然。
「謝小侯爺,慢著。」
謝斐然回眸,一雙玩世不恭的眼,饒有意味地盯著我,令人不悅。
「王妃姐姐有何指示?」
我嘆了口氣。
「今日之事,還請謝小侯爺守口如瓶。」
一道疏朗不羈的笑聲響起。
在我聽來,充滿了諷刺意味。
「王妃姐姐放心,本侯對旁人的事向來不感興趣。」
我心下松了一口氣。
謝小侯爺卻站得離我更近了一步。
他飲醉了酒,渾身上下充滿了危險氣息。
「不過……王妃姐姐當真賢德。
「連自己夫君和懷孕的女子偷情都能主動幫忙遮掩……
「本侯要是得一妻,像王妃姐姐一般,夫復何求啊?」
我心里驟然被拱起了火。
手不受控制地便向謝斐然扇去,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放肆!」
這一巴掌著實不輕。
謝斐然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臉。
隨后漫不經心地一笑。
「王妃姐姐教訓的是,是本侯放肆了。」
桂堂殿里,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王爺和容憐分開很遠,心事重重地走了出來。
「翩若……」
王爺來拉我的手。
我下意識地把身子往后退,不讓他碰我。
卻一不小心便墜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有一瞬間,我甚至沒有了求生的欲望,放棄了掙扎。
失去意識之前。
我感到一只陌生的手。
不由分說地把我拽上了岸。
5
宮宴結束之后,我整整在王府休養了半個月。
皇后娘娘以為是謝小侯爺得罪了我。
主動替謝斐然賠了許多不是。
又往淮安王府里送了許多補品。
王爺幾次來我寢閣里看我,我都稱病,推脫著沒見他。
在此期間,我吩咐我的貼身婢女書墨。
將府里一切屬于我的東西,都打包收拾好。
就在這時,王爺走了進來。
他看到了我的寢閣已然半空,不由得沉了沉眉。
我看了眼書墨,她退了出去。
屋內只有我與王爺。
王爺把目光落在了我的瑤光琴上。
手指不自覺地撥弄了幾個琴音。
「你要走?」
「嗯。」
「王妃回家休息一段時日也好,打算幾時回來?」
我看向窗外飄散在空中的柳絮。
「這次,就不回了。」
王爺眼中是淡淡的錯愕。
「翩若,你說什麼?」
我向王爺福禮。
「翩若與王爺成婚三年,未有所出,于心有愧。
「還請王爺一封休書,放翩若回林國公府。
「翩若感激不盡。」
王爺微微抿了抿唇,手中的瑤光琴,已亂了音色。
「翩若,那日的事,是我不對。
「憐兒是我看著在王府里長大的,她那日神志憂郁,我不愿再惹她傷心。」
我垂眸,淡淡一笑。
「從前是翩若不懂事,明知王爺心里有念念不忘之人,仍不撞南墻不回頭。
「如今翩若已經明白,王爺乃是天底下最癡情的男子。ẗü₋
「翩若不愿……再做王爺的妻子。」
王爺一張玉臉緊繃著,周身散發著寒氣。
我跪在了王爺面前。
「王爺向來待翩若寬厚仁慈,翩若只求王爺成全。」
我親手拿出了休妻書奉上。
「休妻書我已擬好。
「王爺在上面簽字即可。」
6
臨走之前,我讓仆人們把王府東苑里種植的紅梅,連根拔除了。
容憐喜愛白梅,我喜愛紅梅。
我入府前,西苑里王爺和容憐親手栽種下了許多白梅。
每逢冬日,他多詠梅。
可詩詞里,卻終不見一首詠紅梅的,足見他確實無意于紅梅。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何須勉強?
我拿著休妻書,帶著浩浩蕩蕩地陪我隨嫁的林家家仆,回到了林國公府。
此事驚動了滿京上下。
人人都道林國公府的大小姐,成婚三年無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