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已至此,不如攤開了說。
「陛下不愿收手,是非要臣等答應科舉之事不成?」
女帝訝然:「丞相說的什麼話,朕怎麼就聽不明白?今日不是該談談如何處置那些禍首的嗎?」
老丞相不為所動,繼續道:
「臣等知曉陛下賢德,為女子著想,但恕老臣直言,那些深閨中的女子實在不堪大用,更何況這些天的事牽扯朝中官員太多。
「若一一都處置了,官員調動太大,朝局難免不穩,于江山無益,還望陛下三思。」
女帝嘴角已經拉平,冷冷地看著這個老家伙。
我則開口道:
「女子能否堪大用早已有了決斷,難道丞相認為陛下這些年德行有虧不成?」
別忘了,眼前的天子,就是女子。
老丞相眼皮微顫,還算穩得住心神:
「陛下龍章鳳姿,是天命之人,怎ťṻ¹能與胭脂俗粉相提并論?」
我反駁:
「陛下不在其中,那下官這個女子這些年所做之事,還不能入丞相的眼不成?」
「你?」
老丞相聲音一揚,譏笑:
「而今之事你處置不當,注定是無能之輩!」
「下官還未處置,丞相就如此篤定?」
「本相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如果下官到最后讓各位都滿意處置的結果呢?」
眾人像是聽見了笑話:
「猖狂!」
「若是真是如此,便說明朕的決斷并不算錯,各位愛卿亦沒理由再阻攔朕了。」
一個聲音插入,笑聲戛然而止。
方才后知后覺,卻為時已晚。
倒是老丞相依舊淡定,沉默片刻道:
「好!」
「若是魏大人真的能讓臣等都心服口服,那臣等也認賭服輸!」
這簡直天方夜譚。
甚至格外欺負人。
畢竟要是他們之中,其中一人咬死了不滿意,賭局豈不是就贏了?
更何況這些人里,沒一個會松口說出滿意二字的。
「無恥。」
邊上的繆玉無聲咬牙。
我只與女帝對視一眼,出聲:
「成交。」
17
他們篤定勝局。
連我爹也有恃無恐。
「這朝中從來世家當道,你得罪一人便是得罪一群。
「到底是個女子,見識如此短淺,還真的以為能定我等的罪不成?」
他對我的殺意已經毫不掩飾:
「孽女,且等著本官此番之后,必要你付出代價,清理我魏家門戶!」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大手一揮:
「全都拖出去!」
地牢之中暗無天日,突然見到強光,一群禍首皆是瞇起眼睛。
等真正睜開眼時,卻又都恍惚愣住。
無他。
他們早已被拖到刑場。
周圍站滿了圍觀百姓,人山人海。
高處,女帝和一眾文武百官皆俯視全局。
而我身穿官袍,敲響了驚堂木。
「潮州長史郭文、參軍趙穆何在?
「潮州大旱,餓殍遍野,朝堂早早令戶部發放賑災糧草直往潮州,可數十日內,災民卻只得稀粥兩碗,有人生疑欲逼爾等公布糧草去處,卻被爾等打死鎮壓,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些日子里該審問的審問得一清二楚,早已簽字畫押。
其中不乏這些人如何與戶部勾結,吞沒賑災糧草,洛陽命案,如何被花錢了之,長安縣尉,如何仗著背靠世家欺男霸女……
諸如此類,皆因為這些人受不住刑法,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所做之事如何慘烈,恍若歷歷在目。
就連圍觀百姓聽此,也恨不得現在就爬上去斬了這些畜生!
是以我判了斬立決,反抗最大的也就只有他們了。
「我不服!你所判不公!我祖上也算有些功績,再不濟也能是流放千里!如何能算斬立決?」
「是了,更何況我們是斬立決,那你怎能差別對待,別以為我等不知道,你作為魏長興的女兒!如今還不給他定罪,不就是讓我們做替死鬼的嗎?」
一群人反應激烈,不遠處老丞相等人嗤笑:
「果然是個女子,鎮不住場面。」
眼見有人跟著起哄,其他人也壯著膽子拱火。
只等著我手足無措,將激憤的民情轉移到我身上。
不過還是差了一點。
因為就在幾人以為要成功之時,我已經拔出王劍,一劍斬了帶頭之人的腦袋!
血花四濺,萬籟俱寂。
我冷嗤:
「放肆!
「公堂之上自有定奪,豈容爾等藐視!
「潮州大旱,死傷無數,冤假錯案數不勝數,莫非就因為爾等祖上的功績,就可以不以命抵命讓亡者死不瞑目不成?
「至于戶部尚書魏長興——」
我斜眼看去,原本還有恃無恐的我爹莫名露出些畏懼,聽著我冷冷開口:
「結黨營私,草菅人命,罪加一等!
「更當立斬!」
「魏舒然,你敢!」
我爹大吼。
那是真的怕了:
「我可是你爹!你怎敢弒父!」
不止他,之前還跟著被煽動我徇私枉法的百姓愣住,等著看我笑話的朝中官員頓住。
女帝微微挑眉。
「她怎麼敢……不會真的……」
有人竊竊私語。
自古孝道大于天,即便我爹真的十惡不赦,也不該我動手。
但若我護著他,就是藐視王法。
左右他們盼著我讓我爹這個禍首伏誅,但若我真的這麼做了,又會給我安上一個不孝的帽子。
可說弒父,又不是我動的手,憑什麼算我的不孝?
我將令牌丟在地上,劊子手的刀陰森可怖。
我只道:
「斬立決!」
「不!你不能殺我!我若死了,你也別想有好前途!你必是千古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