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自己的女兒也跟著她一樣。
我妹妹尚且十五,卻也懂事地幫娘擦眼淚。
對姐姐說保重。
我拉著他們的手,一字一頓:
「娘,你放心,我必然會帶你們離開。」
這一刻,我早已等了不知多久。
沒人知道我榮歸故地,走入小院時心中有多喜悅。
也沒人知道,我瞧見阿娘瘦若枯槁,妹妹被人拉扯時心中有多憤怒。
4
魏家大堂,我爹坐在高位朝我怒斥一聲:
「孽女,還不跪下!」
我安然站著紋絲不動。
盧氏立刻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老爺,反了反了,這孽女不僅當眾殺人,到現在連對長輩也如此不孝,大不敬,當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這家中,我爹從不允許誰人忤逆他的權威,聞言就朝管家掃了一眼,厲聲:
「給我打斷這個不孝女的腿,我看她跪還是不跪!」
我也跟著厲聲:
「我手握王劍,先斬后奏,為何要跪!何人敢讓我跪!」
「王劍?」
我爹臉色一變,突然定定看向我手中的寶劍,狐疑:
「你如何會有王劍?」
「我被陛下選中,侍奉左右,起草文書,承蒙圣眷得此王劍,有何不可?」
我反問。
「你的意思是,你被選上了?」
我爹聲音大了一些。
其實這些天我還未曾歸家他就有些預感,畢竟魏嫣然第一輪就被淘汰,早早回來了。
眼看馬上到了我成親的日子,我卻不見蹤跡,心中就懸著一把劍。
可他依舊不相信,因為他不信陛下會選一個平平無奇的庶女為官,更不相信我居然真的能成功。
顯然,我嫡母也不信。
「怎麼可能!陛下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即便是看得上,也不可能對她如此青睞,她以為她是誰!
「當真是膽子肥了,到這個時候了都還敢撒謊,你可知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老爺,這可是會誅九族的啊!」
盧氏著急迫切地想要有人和她一樣堅信。
果然,她一句「誅九族」下來,我爹什麼都顧不上了。
想也沒想地下命令:
「快把她嘴堵上!灌了藥,關進柴房等著出嫁,不許讓她再胡言亂語!」
立刻意會的管家找了一根粗麻繩就朝我走來。
他是盧氏心腹。
說是灌了藥不讓我胡說,想來也不需要灌藥。
他這一繩子勒下來,能將我勒啞。
偏偏也是此時。
一家丁急匆匆地跑來,驚恐地對爹開口:
「老……老爺……宮中來人了!」
說曹操曹操到,風塵仆仆晚我半個時辰的天子心腹拿著圣紙高站明堂。
對跪著的魏家一眾人開口:
「陛下口諭。
「敕命:魏家舒然,品行恭良,賢德俱佳,著,賜王劍,封內舍人,即日入中書!」
5
話音落地,四下落針可聞。
我爹在朝堂之中混跡多年,第一次失態,險些顧不上儀態出聲,但奈何天子心腹在場,宮中之人位列左右,其他人再想說話,也不敢大不敬。
宣旨的女官看在眼里,笑意不改:
「魏大人,恭喜了。」
我爹皮笑肉不笑,硬著頭皮想回句體面話,就見女官越過他將我扶起,語氣里多了些示好:
「能被陛下如此倚重,日后必然前途無量,下官也就在此先一步恭賀魏大人了。」
我爹:「……」
他忍了忍,沒忍住瞪了我一眼。
打死他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這個任他擺布的庶女,居然能踩在他頭上!
彼時那把王劍已被我沾染了血跡,寒氣逼人。
我勾起嘴角:
「那就承大人的吉言。」
仿佛才殺了人的不是我一般。
眾人得以站了起來,我爹按捺不住地開口:
「陛下恩德魏家感激不盡,可小女小小年紀不尊長輩,下手狠辣至極,能被陛下選中定然是因為她太過善于偽裝,難堪大用,實乃欺君!
「子不教父之過,如此大錯,老夫無顏面對陛下,只盼今日將這逆女處置了,再帶去陛下面前謝罪!」
他是真的急了。
因為我不聽話。
尤其是在我當著他的面也敢殺人之后。
作為他的女兒,他都是個奸臣了,我能是什麼好東西?
故而他比誰都明白,我若是真的找到機會往上爬,擺脫他的桎梏,就憑他如何對待阿娘和我妹妹的,我不把秋后算賬才怪!
「是啊是啊,這個孽女方才還想對長輩動手,大人,你看看,這劍上的血可都還是溫的啊!」
嫡母巴不得早點把我處置了,我爹一開口,她便跟著吆喝。
我不退不讓:「夫人說我對長輩動手,有何依據?」
「事到如今你還在嘴硬,你都敢對嫡母如此不敬了怎麼就不是不孝!」
她叫囂著就要上前,被我一腳踹開:
「笑話!我妹妹被人扣住,我親生母親斷腿在榻,這些全出自你們之手,我護母拔劍,有何不對?」
慘叫聲響起,魏嫣然怎麼都沒想到我會真敢對長輩動手,氣急敗壞:
「休要狡辯,明明是你那個娘水性楊花,誰知道你和你妹妹是不是爹親生的?娘動手也不過是為了保證魏家的清譽罷了!」
她咬牙切齒,現下死死盯著我手里的劍,眼中閃過一抹妒色:
「你娘是上不得臺面的貨色,你多半也是一樣,選上女官?誰知道怎麼選上的?」
她要去扶摔了個狗吃屎的盧氏,順帶被我甩了一巴掌,送她和她娘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