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選女官后我榮歸故地。
卻發現阿娘被嫡母誣陷偷人,打斷了腿癱瘓在床食不果腹。
小妹被幾個家丁扣住欲要撕扯她的衣裳,看見我,幾個畜生得意洋洋:
「來得正好,一個正不夠分呢!」
我那嫡母嫡姐趾高氣揚,指著我道:
「那這個孽種也給我拉下去,任你們處置!」
我一劍挑落了最先上前的家丁,血濺五步:
「本官在此,誰敢造次!」
1
這一顆人頭落下,原本喧鬧的場面肉眼可見地安靜了兩秒,后便被驚恐的慘叫覆蓋。
終究是后宅女子,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更別說那顆人頭最后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后落在了我嫡姐魏嫣然的腳下。
她兩腿一軟,直接被嚇暈了過去,若不是嫡母盧氏及時拉了她一把,現在定然與那人頭躺在一起。
盧氏勉強回神,指著我大罵:
「畜生!你這個小畜生!你居然膽敢當眾殺人!我必要將你綁起來勒死,方才掩蓋住如此家丑!
「來人,還不快把她給我綁起來!」
我臉上還沾染著飛濺的血液,手中的長劍握得緊緊的,冷笑:
「我看誰敢?」
原本要上前的幾個家丁一怔,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這可把盧氏氣壞了。
在這魏府后宅,她向來說一不二。
是以我爹納了那麼多小妾,她從不阻止。
只等著人進府中,她再挨個收拾。
或是被抓住偷人,或是被發現用了厭勝之術,抑或是囂張跋扈不敬主子,總有一個理由將人豎著請進來,橫著送出去。
不過她也知道這些事不能做得太明顯,會惹得我爹生氣。
故而抓住我爹喜新厭舊的脾氣,每一個被我爹短暫青睞過的小妾,在恩寵消失之后,結局都好不到哪兒去。
可阿娘是個意外。
她本是良家子,老太太送進來的妾,為的就是給魏家開枝散葉。
盧氏對此忍讓了多年,阿娘也在這些年生下了我們姐妹二人。
她不喜爭斗,只想安穩度人。
可在魏府依舊過得不好。
這一點在老太太去了之后越發明顯。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年冬日太冷,沒了炭火的小院冰冷刺骨,我抱著發燒的妹妹跟在阿娘身后。
跟著她冒著大雪跪在嫡母和我爹的院子里,那個恬淡的女人額間滿是磕頭留下的血痕。
卻還在求著:
「求求主母開恩,老爺開恩,救救蕓然吧!
「求求主母老爺開恩啊!」
回答她的是我爹那張被人敗了興致不耐煩的臉:
「吵什麼?大夫都救不了,我還能救不成?不懂規矩!」
他不知道,盧氏向來在小事上極盡刁難,我們小院連炭火都那麼少,如何會有大夫?
可也是這時,盧氏溫柔大度地笑著開口:
「妹妹也是心急,老爺何必計較,恰好經常給我把脈的王大夫今日也在,不如就讓他將就瞧瞧吧。」
我爹不在意地嗯了一聲,滿意地拉起她的手:
「還是你最賢良。」
之后兩日,我爹拋棄了剛剛得來的美嬌妾,皆住在了盧氏的院子里。
而阿娘看著被隨意灌下湯藥的妹妹,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她抱著自己女兒,哀聲流淚:
「我怎麼能如此無用,我怎麼能如此無用呢?」
2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為人妾室,在主子面前就是半個奴婢。
犯了大錯,同樣可以被賣掉。
主子不喜歡她,她又能如何呢?
從那時起,我便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娘和妹妹從這個魔窟之中接出去。
幸逢王朝興盛,千年難有一遇的女帝登基,女子也有了讀書的機會,盧氏再不待見庶女,也要做做面子。
這讓我有了和魏嫣然進入學堂的機遇。
聽聞如今朝局變化,女帝有意擇選女官培養親信。
只要被選中,那便與朝中官員無一區別。
如我爹這般的男子聞言只譏諷一笑:
「女子為官,拋頭露面,簡直就是個笑話!」
若不是礙于女帝威嚴,他們才不會讓自家女兒參加。
只不過參加是參加了,但會不會好好參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曾幾何時,魏嫣然將我踹在地上,連著撕了我的書泄憤,不屑笑出聲:
「爹爹說了,女子就該在家中相夫教子,像我這樣的,合該嫁入高門做當家主母。
「參選女官?那種拋頭露面的事你也做得出來?簡直就是不知羞恥!
「果然你娘是個不要臉的,你也是!」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我爹早就給我選好了夫婿。
是做個三品官的繼室。
而那個三品官早已年過半百。
恰好是我爹的拉攏對象。
也是盧氏說成的婚事。
只等著參選一過就立即成親。
魏嫣然等著我感激涕零,認為我這個庶女嫁給高官就是走了天大的運氣了。
卻不想她一走,我自此就把書往死里讀爛。
3
參選那日阿娘和妹妹給我備了好些衣裳和干糧。
阿娘眼眶有些紅,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
「娘的好舒然,必然能選中。」
我如此期盼,不是期盼我選中后帶她離開,而是期盼我選中后能走出這個狼窩。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魏家大院,早已將她半個人埋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