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戎語,但又是漢人,平日里只要我醒著他絕對不湊上來。
我隱約猜到了他是誰。
直到那天我看到他在寫信,忍不住問:「你是內奸,為何救我?」
「我從未叛國,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內奸一直在,但不是我。」
「你就是這些年一直偷偷給我遞消息的探子?」
他笑笑:「小將軍很聰明。」
他把我送至邊境處,卻不愿隨我回去。
他說:「我如今是罪人,就不踏入故土了。」
我點頭:「行,那等不是罪人的時候再回來。相逢是緣,恩人先替我辦件事兒!」
他冷笑:「將軍是真不客氣!」
我笑:「我的名聲你知道的,他們都說我這人,路過的狗都要剝掉一層皮。」
8
我并沒有第一時間把我還活著的消息放出去,敵在明我在暗,才能知道更多消息。
有了胡子叔的幫助,消息果然好查多了。
這一天都督府設宴,我有些好奇,到底是誰來了,才會讓一向節儉的老侯爺花這麼多錢設宴。
這麼想著,我穿著舞女的衣服混了進去。
將軍府一向節儉,就連我在將軍府吃席,都沒吃過五盤以上的菜。
到底是誰,比我這個皇后還有面子?
我站在人堆里,遠遠瞧著上座的貴公子,隱約覺得眼熟。
還未等我想明白,就輪到我去獻舞了。
天殺的,跳舞要扭腰,我的腰比石頭還硬,這小腰扭的感覺骨頭都在嘎吱響。
上座那沉著臉的公子似乎笑了一下,他拿手點了點我:
「那戴面紗的侍女不錯,來本宮面前伺候。」
破案了,是我那軟萌好大兒!
小太子的十歲,似乎和我的不太一樣,我懷疑姐夫給他開小灶了。
不然怎麼這麼高呢。
我嬌羞地坐在他旁邊給他遞酒,他捏了捏我的手小聲道:「姨母,好久不見!」
我順勢靠在他肩上咬牙道:「出息了啊,這麼小就知道泡妞了。」
軟萌小團子化身矜貴公子哥,褐色的眼睛蕩漾出些許笑意:
「不然如何讓姨母脫困呢?」
等到了晚間人都退去,我們才好說些話。
原來是在我失蹤的這一個月里,老侯爺病重。
各方權力已經逐步移交到程槲手里,今天接待他的也是程槲。
作為侯爺的義子,他接替侯爺的衣缽,似乎當仁不讓,但是你這也太不讓了。
軍權的交替自然是朝廷說了算,這朝廷還沒說話,自己就安排上了?
這后面沒有其他牛鬼蛇神的推波助瀾鬼都不信!
這人也很絕,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朝廷報告女將軍賀言的死訊。
似乎已經篤定這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現在軍營里都在傳程將軍這是明晃晃地搶了賀將軍軍功。
如今賀將軍一死,老侯爺又病重,這滅西戎的功勞,就被他撿了去。
女將軍本人正坐在桌前捏點心,一臉愁容不知在思索什麼。
「他看起來似乎并不知你的真實身份,只當是個尋常人,就這麼報上去了。
「父皇自是不信,但是你身邊的暗衛都失聯了,看他著急的,我就說來看看。」
我嗤笑:「他怎麼會不知呢?他可太知了,西戎二皇子的人馬里,可有不少是漢人。
「這程槲,是奸細!而且賣國者可不止這一人。」
謝令荷這才正色道:「姨母怎知?」
我把點心屑拍去。
「我之前劫過西戎的信件,這次踏平西戎也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
「這些人怕我把證據帶回來。」
謝令荷沉思了一會,說:
「兩年前,我圍剿廢太子親信時,發現廢太子似乎和西戎關系密切。」
我們互相對視一眼,已然明了。
廢太子被先帝秘密處死,想來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
先帝當時的狀況似乎也沒精力追查,匆匆把皇位傳給六皇子就去了。
如今這事過去這麼多年,怕是不好翻了。
但是長姐死得不明不白,我心底到底不甘。
到底是什麼樣的秘密,才會逼著她自盡呢?
「我要去見見老侯爺,隨后去一趟徐州!你且替我掩護些,至于程斛此人,早些拿了吧!」
小太子白玉般的面龐泛起波瀾,長長的眼睫驟然睜開:「你的生辰就快到了,還不回京嗎?而且外祖母近來身體不好時常念著你,就連父皇他亦很擔心你。」
「立冬之前,我一定回去。」
我沖謝令荷揮了揮手,跳窗離開。
謝令荷快步走到窗前,只見那個身影已經快速地躍向墻頭。
他只得小聲說了一句:「念念,保重。」
老侯爺似乎被人喂了藥,此時已然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嘟囔著:「越珩,快跑!」
越珩,我已經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璟貴妃說犧牲了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才會迫使家族犧牲這個出色的小將軍。
十幾年前,常勝將軍越珩與西戎一戰,輸得一塌糊涂,連丟三座城池,最后畏罪自殺。
他也成了越家不齒的存在,此后越珩被家族除名,再也無人記得他的名字。
線索復雜,我理不清,索性不再多想。
招來暗衛,我讓他們照看好老侯爺,自己則乘著夜色,出了城。
開玩笑呢,這些證據逐漸指向瑯琊王氏,我不先去查清楚,等以后被連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