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快傳太醫!」
然后我就在小太子驚恐的眼神中暈了過去。
皇后中毒,放在哪個朝代都是件大事。
霎時間晚昭儀的宮里亂成一片。
謝晟趕到的時候,王嵐允還倒在血泊里,太醫們跪在一邊給她請脈。
看著她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謝晟心臟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他想不明白早上還活蹦亂跳的人怎麼一會子工夫就中毒了。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內侍,內侍秒懂,即刻下令封了昭和宮。
太醫們轉身行禮,皆被他攔住。
好在王院正知他心里所想,跪地從容道:
「娘娘中毒時間尚短,還未傷及肺腑,應當還有救。」
「皇后不容有失,還請院正全力以赴。」
王院正也不含糊,拉起皇后的手,在指尖劃了幾刀放血排毒,又喂了幾粒藥丸。
半炷香后他摸了摸脈象,松了口氣。
謝晟抱著剛撿回一條命的小皇后,胸腔那顆過分活躍的心臟逐漸歸于平靜。
路過那方紅墻時,他腦子里出現了前些年看到的畫面:
下了朝的王大人徘徊在墻的那邊,趁著無人時,努力踮起腳尖眺望高墻內院。
瘦瘦小小的他每跳一下都顯得特別地滑稽。
為官清正的他每日都往小太監手里塞一些碎銀。
只為打聽自家小女在宮中是否習慣。
若是小皇后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他著實不知該如何面對岳丈,面對先皇后。
小太子抽抽搭搭哭成了淚人,他被宮人抱著,緊緊跟在身后。
「父皇,姨母她,不會死吧?」
「不會的。令荷,我向你保證。」
「可是母后當年就是這樣……」
先皇后當年走得突然,宮內統一口徑對外說是病逝。
其實只有謝晟知道,她亦是中毒身亡。
他緊緊抱住小皇后,快步朝乾清宮走去。
「不會的,朕不會讓她有事。」
我醒來的時候,太陽正好從窗縫照了進來。
我摸了摸心臟,有些感慨,這樣好的陽光,差點就看不到了。
我好像做了好長一個夢,夢里我的長姐拿著雞毛撣子打我,叫我回家去。
回家?我還可以回家嗎?我還沒有想明白,就被她推著離開。
然后我就醒了。
屋外依稀有爭論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耳熟。
「念念可不喜歡嬌氣的花花草草,你若實在閑得慌不如去給她整個練武場。」
好像是嫡母的聲音,但是嫡母怎麼會知道我喜歡練武呢?
明明這些都是我在皇宮里學的呀。
「老爺,您就別忙活了,去上朝吧!您這都五天沒上朝了!
「若是念念醒了,定會差使小廝第一時間給您遞話的。」
是……娘的聲音。
這些年其實我已經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想家了。
但是聽到她們的聲音我還是忍不住起身去看看。
萬一,萬一真的是她們呢。
我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嫡母,她緊緊捏著帕子,對著四方院落祈禱,嘴里碎碎念。
隱約是求菩薩保佑我之類的。
「母親。」
她聽見我的聲音驚喜地睜開眼:「念念,你終于醒了。菩薩顯靈了!」
姨娘背著我,此時聽到我的聲音愣愣地轉頭,見了我,眼淚即刻掉了下來。
她丟下手中的賬本,幾步就走到我面前:「好念念,你可算是醒了!」
我爹挺矜持的,站在一邊背著手,笑呵呵:「我就知道我王家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她們圍著我說了許多話,又念在我剛醒不敢說太多,說了幾句就叫我趕緊休息。
等我躺下,她們才離開,屋外我聽嫡母調侃爹爹。
「國丈,鼻涕掉胡子上了。」
爹爹氣急敗壞:「休得胡言!」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后又窩在被子里嗚嗚哭了起來。
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5
離宮的第十天,我聽我爹說晚昭儀被打入冷宮了,二公主也被交給了璟貴妃撫養。
我有些不解:「害我的人怎麼會是晚昭儀呢?她怎麼會做這麼蠢的事?」
爹爹撫摸著小胡子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自然是替罪羊了,真正的兇手,怕是只有皇上知道了。」
是啊,我們都知道她是替罪羊,但是誰也救不了她,我有些難過。
晚昭儀是很好的人,她做的糕點很好吃,總是笑瞇瞇的好像生活里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在別的宮妃都對我避而遠之的時候,只有她會在我摔跤的時候牽起我的手,說我是個乖孩子。
她明明最心疼我和小太子不過了。
她怎麼可能下毒呢?
「念念,你是皇后,在這個位置,最忌諱的就是心慈手軟。」
我:「知道了爹爹。」
閑下來時,我也會想:【是誰,敢這麼光明正大地謀害皇嗣呢?】
心里有些猜測,也不知是不是對的。
我喝了太子的茶,替他擋了一劫。
小太子挺內疚的,我在房間里看到他伸著小腦袋,想進來找我,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謝令荷,扭扭捏捏的像個姑娘似的。」
我趴在窗子上笑話他,他這才慢吞吞地挪進了屋子。
「姨母,你好些沒有?」
「怎麼不叫我母后啦?」
他撓著頭嘿嘿笑,我亦忍不住笑了出來。
爹爹說皇上去辦大事了,我們兩個拖油瓶先寄存在這里。
等日后他回宮了,自會接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