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知曉,原來就在我來華容鎮之前,這些人因為盜竊罪,通通被下了大牢。
「弟兄們怎麼可能盜竊?是不是搞錯了?」
屠三在府衙內,舔著笑臉扯著嗓門跟衙役掰扯。
可他哭喪哭多了,如今一開口,竟莫名的有種悲慟的感覺。
衙役黑著臉直接拿出幾張圖甩給屠三。
「你仔細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他們的?」
我湊過去一看,圖上赫然畫著一些物件。
什麼木簪,什麼破腰帶……都是當初我從宋行昭那兒順來的!
「這些東西,可都是出自宮里頭,上面都有印記呢!這些賊寇,偷東西也不知道長點眼睛,盡挑貴人的好東西!這不是找死麼!」
屠三傻眼了。
什麼破玩意兒就出自宮里?!
而我,卻敏銳地抓住了另一條信息。
「貴人?華容鎮還有貴人?」
我往衙役手里塞了一塊沉甸甸的銀子,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衙役掂了掂手里的銀子,對我的懂事感到十分滿意。
于是他靠近我們,小聲說道:「聽說是京城里來的,什麼國公府的公子,來找媳婦,結果發現自己的東西被偷了!」
國公府!
找媳婦!
這些字眼一股腦鉆進我腦袋里。
霎時間,我仿佛被雷狠狠地劈了一遭。
天爺!
那死了媳婦的貴人,還真他娘是宋行昭!
17
我跟屠三細細地盤算了一下。
「難怪那些當鋪里都不收那些玩意兒!原來是官家的!他們早早地就知曉這東西不是咱們的。」
「還有那個木簪子!黑不溜秋的,瞧著跟燒火棍沒什麼區別!鬼他娘的知道竟是檀木的!」
……
越盤算,我的心越拔涼。
當初那些沒賣掉的東西,弟兄們只當是不值錢的。
可誰能想到,就是那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竟是最最值錢的。
如果說之前只是擔心宋行昭剿匪,將我們滅了。
此刻我擔心他甚至會滅了我,再將我挫骨揚灰!
「大當家的,兄弟們還在大牢里蹲著呢,現在可怎麼辦是好啊!」
「……」
我知道,宋行昭現在應該是在守株待兔,等我自投羅網。
私心里,他沒死,我很開心。
可我欺騙他,戲耍他,還卷了他的財產跑路,樁樁件件算下來,以鎮北王睚眥必報的性格,絕不會放過我。
「我想想吧。」
我這一想,就是一整天。
當天夜里,衙門送來了一根斷指給我。
血淋淋的,還熱乎。
這指頭,是柳玥兒的。
他幼年時與我一道兒從后山懸崖溜下山,途中不慎摔下去,斷了小拇指。
后來雖然指頭接上了,可卻在關節處有一條疤痕。
與這只斷指一模一樣。
我心中慌亂極了。
宋行昭,這是在警告我?
18
夜里。
我找到了宋行昭落腳的私宅。
他似乎知道我會來,半夜三更的還點著燈,桌子上擺著兩盞熱茶。
我推門而入時,他絲毫不意外。
我一進門,噗通一聲跪下。
宋行昭喝茶的動作一頓,扭頭看我。
「柳玥兒和弟兄們是無辜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要殺要剮隨便你!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我爹說,當土匪的不能慫!
就算是死,也要放下豪言!
我牢記我爹的話,今日Ṱũ₀就算是我自投羅網,我也要讓宋行昭知道,老娘不是怕了他。
果然,宋行昭看我的眼神變了變。
從起初的平靜,到詫異,最后變得憤怒。
他冷冷地盯著我,仿佛要把我盯個洞出來。
我咽了口口水,繼續狡辯:「說起來,這兩年你也不虧,當初為了救你,我爬了多少陡峭的懸崖給你采草藥!人家敷三天的藥,你足足敷了半個月!」
他瞪我。
「就你用唾沫和的鉤吻草?若不是你的鉤吻草,我腿上的傷也不至于拖了半年才好。」
什麼?
鉤吻草?
那采的不是止血神藥麼?
「好,草藥不值錢,那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就算是問你收租,也不過分吧?」
宋行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那你睡我這事兒,怎麼算?」
我一時間啞口無言。
這事兒確實沒法算。
畢竟他一個清清白白的男人,就這麼被我壞了清白,我該死。
「還是那句話,要殺要剮隨便你!」
也不知是哪句話惹惱了宋行昭。
他突然跟瘋了一般撲到我跟前,一口咬在我唇上。
「沈葵兒!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他們對你就那麼重要!」
「他們與我出生入死!我可以死,但他們不能有半點閃失。」
我爹將清風寨交給我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寨子里都是些苦命人上山入伙,我就算是豁出了命,也要保全他們。
「宋行昭,你與我的恩怨,我還給你。但是求你,放過他們。」
這是我第一次求宋行昭。
從前我與他相處時,只覺得他是我的風流債,不必付出太多真心。
所以相處上,也難免有些嬌氣。
這一次,我是真心實意地請求他。
希望他,不要為難清風寨的弟兄們。
宋行昭久久未語。
我難以捉摸他的心思。
終是嘆了口氣,從袖子里掏出他送我的匕首,然后朝著胸口捅了下去……
19
我昏迷了三天。
醒來時,宋行昭眼眶通紅地守在我床邊。
沒等我開口,他就惡狠狠地兇我。
「他們沒事!」
我心里的一口氣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