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的,柳狐貍給你的信。」
我拆開信。
信上只有寥寥幾字:京城危險,速歸。
12
華容鎮。
柳玥兒的面攤兒前,停了輛馬車。
馬車瞧著豪華,不似鎮子上的鄉紳所用。
「一碗青蔥面。」
那人聲音沙啞,聽著有幾分漫不經心。
柳玥兒改頭換面后,來到鎮子上開起了面館兒。
青蔥面,清風寨的弟兄們從小吃到大,最是拿手。
「客官連續半個月都來小店吃面,是喜歡這面的口味嗎?」
馬車里的人沉默片刻。
「也不是。只是……這面的味道,與我夫人做的十分相似。」
柳玥兒心臟猛地一跳。
不動聲色地朝著馬車內看去。
可車簾遮擋得嚴嚴實實,絲毫看不清里面那人的模樣。
「青蔥面是家常面,做法并不難。客官為何不讓尊夫人做給你?」
「我夫人……仙逝了。」
柳玥兒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手里搟面的動作慢了下來。
不多時,一碗青蔥面做好了。
下人端起面,恭敬地遞給馬車上那人。
車簾掀開,露出那人俊朗的臉。
柳玥兒看清那人的瞬間,臉色慘白!
這人——分明是半年前戰死的鎮北王!
「店家這般盯著我,可是認識我?」
馬車里的人又開口了,這話聽不出半點試探,倒像是出自真心。
柳玥兒趕忙收回視線,訕訕道:「我們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平民百姓,怎麼會認識您這樣的貴人呢。」
「是麼?可你頭上的檀木簪,似乎是我的東西。」
13
柳玥兒是寨子里最聰明的人。
寨子里的弟兄們還在玩泥巴的年紀,他就已經能跟長輩們玩心眼子了。
他給我的這封信,寫著京城危險,速歸。
可按常理來說,若他當真覺得京城有危險,應該叫我快跑才是。
而不是速歸。
畢竟,我回去,只能給他添亂。
我思前想后,覺得這封信不對勁。
于是我叫來屠三,說出了我的隱憂。
屠三雖然人糙,可腦子轉得也快。
他很快發現了問題。
「大當家的,柳狐貍說京城危險,可咱們來京城打交道的人一只爪子都能數得過來,從未得罪過人,哪里就危險了?」
京城里打交道的人?
我細數了一下。
屠三哭喪,倒是跟一些富貴人家打過交道。
可都是一面之緣,哭完也就散了。
剩下的,便是我。
與我打交道的,想來也只有定國公府的那位貴人。
我在腦海中重新組織了一下這位貴人跟我打交道的所有細節。
「那位貴人的亡妻跟我同名,性格與我也相似,甚至連死法,都跟我『死』的一模一樣。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兒?」
「就是!當家的,你說這位貴人的亡妻該不會就是你吧?」
「老子尚在人世!」
我沒好氣地瞪了屠三一眼。
可突然,腦海中仿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貴人的亡妻和我?
一股寒意,瞬間襲遍全身。
14
我不是沒有懷疑過貴人的身份。
從他出現,到與我交心,中間種種細節巧合,都讓我無數次起疑。
可一個是鎮北王,一個是定國公外孫,這兩個如何能是一個人?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說服自己。
如今,我不得不重新思考這件事。
我讓屠三想辦法去弄到這位定國公外孫的容貌畫像和他的所有消息。
當屠三拿著畫像回來時,我的心都提了起來。
「大當家的,這位貴人深居簡出,消息少得可憐。京城里連知道這號人的都少。
」
我心下一沉。
「京城貴人多,隨便扔個饅頭都能砸死一片。他一個定國公府的公子,怎麼會沒人知道?」
這不合理。
我迫不及待地打開畫像。
讓我失望的是,畫像上的男人戴著斗笠,看不出具體容貌。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是不安。
我決定回一趟華容鎮。
有些事,我必須親自確認。
15
回到華容鎮已經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在鎮子上留下了記號,清風寨的弟兄們只要看到,就會來找到我。
然而,我等了三天,卻沒有一個兄弟前來與我匯合。
直到第四天,客棧里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被貴人攔在門口,他依舊戴著斗笠,一身白色的衣裳,身形又瘦削了不少。
「掌柜的怎麼來這里了?」
「我……來探親。」
說完我就后悔了。
可貴人卻沒給我反悔的機會,繼續追問:「探親?掌柜的是華容鎮人?」
「……」
我隱隱覺得,今日的貴人與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說話更加直接。
稱呼也改成了掌柜的,而不是從前的姑娘。
或許是我敏感,此刻的我內心已然焦灼一片。
我看著他,直接了當地問:「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你確定?」
「我與貴人相識也有些時日了,卻還不知道貴人長什麼樣,太冒昧了。」
「可我的臉,只有我的夫人能看。你是我夫人嗎?」
「……」
娘的!
他比我還冒昧。
我盡量避開他。
在華容鎮遇到他時,我心中已經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這人,多半就是宋行昭。
至于他為何從鎮北王變成了定國公的外孫,我不得而知。
而他既然找到我,卻不報復我,這一點我也沒想通。
不過有一點很確定的是,清風寨的弟兄們,大概是出事了。
16
我花了銀錢,找了關系打探我那些弟兄們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