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處理好那幾個中了瘴氣的士兵后,我與江聿風一同走出醫帳。
他難得地主動與我說話:「你還會醫術?」
我謙虛道:「只是看過幾本醫書而已。」
我爹博覽群書,書房里收藏了無數典籍,得益于我爹愛讀書,我小時候也跟著看了不少醫書,所以略通醫理。
趁江聿風還未出聲,我趁機又道,「將軍,我方才看到醫帳中有頗多傷患,而軍醫不過寥寥,不如,我留在此處幫忙吧,也能略盡綿薄之力。」
江聿風皺著眉,沉吟半晌,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
12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成了軍醫的得力助手。
江聿風在外征戰殺敵,我在后方救助傷員,雖說條件艱苦,但我也苦中作樂地琢磨出一點男主外、女主內的幸福感來。
江聿風不愧是將門之后,擅長用兵,加上我方軍隊驍勇善戰,打得北遼節節敗退,最終不得不派了使者來和談。
原本預計半年的戰役,不到三個月便大獲全勝。
江聿風留下部分軍隊駐守在安北城,隨后便帶著大部隊,押著北遼和談的使者班師回朝。
我與琉璃隨著他一起回京。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江聿風對我的態度緩和了許多,再不像一開始那樣將我拒之千里。
只是,他始終秉持著君子之風,沒有與我過多地肌膚相親。
琉璃一路上都苦著臉:「小姐,明明感覺將軍對你已經有感情了,為什麼他還是不與你圓房啊?莫非他真的有什麼隱疾?」
隱疾?
不存在的。
我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天,他通宵與副將研究戰法之后,實在太困了,便在榻上和衣而臥。
我擔心他著涼,便拿了一張毯子去,準備給他蓋上。
然后……
我便看見了……
咳咳。
我雖說婚配得晚,年紀也不小了,但到底還是黃花大閨女,看到如此情景嚇了一跳,幫他蓋毯子的手便沒輕沒重地弄醒了他。
我羞得滿臉通紅,江聿風也意識到了,不自然地將毯子拉過去將腰間蓋住。
當時的氣氛十分尷尬,我們倆都不敢去看對方,最終是我沒沉住氣,扯了個謊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所以說,他絕不可能有隱疾的。
琉璃愁得不行:「那將軍既然不是身子有問題,為什麼不與小姐同房啊。」
我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是知道的。
他是怕自己有一天會埋骨沙場,他不愿意耽誤我,也不想讓我們的兒女如他一般,自幼便沒有父親的陪伴,在孤單中長大。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寧愿被人誤會,寧愿承受那麼多風言風語。
這是他的心結。
我突然想起幾年前他說要從宗族過繼個兒子時的情形。
聽說那時整整齊齊地站了七八個孩子,他們的父母眼含期待,都希望選中自己的孩子,畢竟將軍府何等門楣,一旦成了江聿風的嗣子,便相當于擁有了整個將軍府。
當時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著江聿風,可江聿風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年紀最大的那個男孩兒面前,選了他作為自己的嗣子,改名為江子城。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為什麼選了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連我娘都八卦了幾句:「這江將軍到底是少不更事,向來過繼兒子都是選年紀小、不記事的,他倒好,選了個那麼大的,便是跟他的年紀也只差十多歲,這樣子的孩子一般都養不熟,心里惦記著親生爹娘,往后哪里會盡心盡力地奉養他?」
大家都說他糊涂,可現在我明白了。
他哪里是糊涂?
他是怕來不及了。
他怕孩子太小,還來不及長大,他便戰死在了沙場;他怕將來將軍府的門庭無人支撐;他怕江家以后沒了人,那誰去鎮守國門呢?
所以他選了年紀最大的江子城。
他不在乎江子城以后孝不孝敬他,他只是每日給江子城講兵法,親自教導江子城用刀,守著他練習長槍。
可惜……
江子城終究是個沒出息的,他不喜歡舞刀弄槍,也不想帶兵打仗,倒是時常跟其他的世家子弟混在一起,參加各種詩會,吟幾句酸詞。
我第一次去詩會假裝偶遇江子城,聽到琉璃說那個穿著文縐縐猶如瘦雞一般的男子便是將軍府少爺時,我的白眼幾乎要翻到了天上。
這樣的人,注定撐不起將軍府的門庭。
我尋思著什麼時候得跟江聿風好好談談這個問題了。
既然我與他已經成了婚,如今感情也培養起來了,倒不如順其自然,及時行樂。
畢竟,我追了他這麼多年,可不能在這最后關頭讓他給跑了。
13
大軍連續行了七八日,這日途經一座小鎮,便在附近歇息一日。
鎮子不大,風土淳樸,我們到的時候正值趕場日,街邊攤販叫賣,熱鬧至極。
我尋思著這是個好機會,索性去尋了江聿風,邀他去鎮子中逛街。
江聿風估計怕掃了我的興,略一思索,便答應了。
我與他并肩走在街上。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勁裝,身姿挺拔如松,衣擺處繡著暗紋,恰如其分地勾勒出他矯健的輪廓,玄色腰帶上墜著一枚白玉玉佩,為這一身黑增添了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