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母那般磋磨我們,我也一聲不吭扛了過來。
這一次,不過是跪上三天三夜而已。
我能忍。
跟我們一起來的六位將士心中動容,也想跟著一起跪,讓我呵斥住了。
「你們若是把膝蓋跪壞了,以后如何行軍打仗?我是世子夫人,家里有的是人伺候,可你們呢?」
「夫人……」
「不許你們跪!若我……到時候還得靠你們把我抬下去!」
幾個漢子抹了把眼淚,通通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下午那陣還好,晚上才是最磨人的。
爬山本就辛苦,到了晚上困得我頭點地。
孟玦想了個辦法,他湊過來讓我倚靠在他身上,勉強讓我瞇一會兒。
朱秀芹見他也體力不支,也跟著跑過來抱住我,好讓我別躺下睡過去。
門里,獨孤絕舉著蠟燭透過門縫細細觀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里。
若我受不住躺下睡了,恐怕他再也不肯答應給齊鈺看腿了。
為此,我只好打起精神來,咬破了嘴唇,疼痛讓我清醒許多,口腔里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堅持下去。
也許我是一個齷齪的人,我想,若是齊鈺看到我如此付出,會不會也對我能有一點點的心動?
用自己一雙腿,換他的青睞與感動,值得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氣餒。
我已經嫁到侯府,我已經超越了自己的庶女身份,我總要把這日子過好。
我總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齊鈺娶了我,并不是一無是處。
京城里笑他娶庶女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沒關系,我終究要讓他們看到,我雖然是庶女,可我能為了我的夫君犧牲一切!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宣平侯府不會日落西山。
我也要跟齊鈺一起把侯府打理得蒸蒸日上。
從出生那天,我也許并沒有什麼美好的未來。
可人活一世,總要去試一試,總要不甘于命運的安排。
如果連自己都不去爭取,那麼還活得有什麼勁?
我在腦海里昏昏沉沉地想著。
不知不覺,時間慢慢溜走。
天邊朝陽初上,云彩發出了金燦燦的光。
一夜就這麼熬過去了。
我渾身大汗淋漓,口干得要命。
喉嚨像火燒一樣的炙熱難耐。
我的膝蓋已經失去了知覺,只是人還倔強地不肯倒下。
我白著一張臉,眼神都快渙散了。
孟玦人高馬大體力也好,累了一晚上還能破口大罵。
從獨孤絕的祖宗罵到了獨孤絕的子孫,就這,他也不敢站起來。
朱秀芹忙前忙后,一會兒用干凈的布沾了水給我潤潤唇,一會兒又踹孟玦一腳。
「你果然一點兒好事都沒干過!」
斷斷續續地,她也拼湊出了齊鈺為什麼會受傷,自然就對孟玦更沒有好印象了。
獨孤絕一大早爬起來煮了粥,配著咸菜,一口一個嘎嘣脆。
他搬著凳子坐在門口看著我們吃。
一邊喝粥還一邊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
孟玦餓得眼珠子都快綠了。
獨孤絕也是狠人,眼看又到了中午,他在我們面前溜達著念著菜名。
「唉,又餓了,不知該吃點什麼?上次病人送的熏魚和臘肉味道真不錯!」
孟玦都快餓瘋了。
就連我也跟著快要餓暈了。
烈日當空,曬得人都在往外流油。
我眼前一個勁兒地發黑,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嵌進了掌心里。
疼得我眼冒金星,硬撐著不肯倒下。
絕望中,我們身后傳來了齊鈺的聲音。
「好一個獨孤絕,身為神醫,又是男子,竟然對女人如此狠毒!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我勉強自己轉動了脖子,還以為我出現幻覺了。
結果孟玦反應比我還大。
「齊鈺,你,你怎麼來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清了來人后,干澀的眼眶瞬間泛上了一股熱淚。
有點刺痛。
只見齊鈺膝蓋上鼓鼓囊囊,渾身臟兮兮的,坐在輪椅上面色沉重。
「夫人,世子嫌咱們抬著他走太慢了,讓我縫了軟墊給他,他是一步一步自己爬上來的!」
素心撲過來就是一頓號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要把我拽起來。
「夫人,您受苦了!這什麼勞什子神醫,要把我們夫人害死嗎?回頭奴婢就去求侯爺,讓侯爺帶人來平了這茅草屋!奴婢一個人求不動,就讓世子也去求!我的夫人啊,我可憐的夫人啊!」
素心趴在我身上嗷嗷哭著。
也許是我見了親人放松了下來,也許是我身子太弱實在是撐不住了。
我暈過去之前還跟素心說道:「讓我跪著暈,我答應神醫了,一定要跪滿三天!別讓我倒下……」
31
等我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極度地虛脫,渾身上下都在疼。
尤其是膝蓋,錐心刺骨的疼不說,還動也不敢動了,一動就像針扎進骨頭似的。
而此刻的我已經躺在了烏草廬里。
獨孤絕臉上帶著傷,是被孟玦打的。
齊鈺比孟玦更狠,因著獨孤絕讓我跪三天三夜還不給飯吃不給水喝,他直接說要帶人踏平無根山,這腿他不治了也要出了這口氣。
而顯然獨孤絕比較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