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達!當初你不過是一個落魄舉子,若不是我看中你嫁給你,你怎麼會官至尚書?如今為了個庶女,竟然要拿媛兒出氣!我,我跟你拼了!」
齊鈺絲毫不為之所動,反而對著我爹點了點頭。
薄唇輕啟,說出口的話冰冷無比。
「岳父大人,開始吧!」
姜媛臉上還帶著傷,手也開了花。
我爹這一次帶著氣,下手難免重了許多。
他拿著藤條,抽了她的手掌心二十下。
這二十下,差點抽斷了她的手掌,疼得姜媛殺豬般地哭號,四五個婆子都按不住,心疼得嫡母在外面一氣兒叫罵不休,絲毫顧不上顏面儀態,仿佛一個失了心智的瘋子。
原來,打在她女兒的身上,她也會難過會心疼。
我還以為她是鐵打的,從來不知難過呢!
原先磋磨我們庶女的時候,可是硬氣得很呢!
卻也是不傷在自己女兒身上不覺得疼罷了!
「多謝岳父大人,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四姑娘如此跋扈,我原先還以為定然是岳父教導不力,如今看來,岳父不是那樣的人。」
齊鈺一副身心舒暢的模樣,對著我爹滿意拱手。
「罷了,飯也吃了,人也罰了,這事兒就當過去了,只是我還要提醒岳父大人一句,四姑娘在外頭口無遮攔,囂張跋扈,很容易得罪人,聽說來年春天就要嫁了,岳父大人為了自己,為了親家,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否則,岳父大人怎麼得罪的旁人,恐怕都是稀里糊涂的。」
說著,他拍了拍我的手,不去理會我爹的神色,溫聲細語地說道:「夫人,回吧。」
我看了一眼旁邊疼暈過去的姜媛,心里沒有半點大仇得報的快慰,反而有種淡淡的失落。
我們本是姐妹,何至于到了如今這般的地步?
倘若她平日里多讓我們幾分,我們也不會如何地怨恨她。
只是,嫡庶尊卑有別,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忍讓我們了。
20
回去的路上,雪又下得大了一些,冷風夾雜著雪花打在臉上,有種清冷孤寂的感覺。
齊鈺看出了我的失落,回過頭來問我:「怎麼?我罰她,你不開心了?」
我嘆了口氣,看向車窗外的景色。
因著下雪,馬車走得極慢,路上不見行人,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說這話你可能不相信,她挨打,我只有兔死狐悲的凄涼感,同為我爹的女兒,哪怕是嫡女,只要影響到了我爹的仕途,往日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女兒,我爹也是說打就打,那股子狠勁兒,看得我心驚肉跳。」
齊鈺聽了我的話,嗤笑一聲,他的手指輕輕敲擊在了馬車的墻壁上,發出了微微的聲響。
「能爬上來的,沒有幾個是心軟的人,別說女兒了,關鍵時刻,兒子也可以犧牲!」
馬車內瞬間變得靜謐起來,我們兩個再也沒有開口,只剩下車輪碾壓積雪的聲音。
今年冬天,要麼不下雪,要麼一下就是大半個月,我也有好久不曾見過太陽,只覺得整個人都懶洋洋地不想動。
就連成日悶在家里看書的齊鈺都覺得我不正常了起來。
原先我總鬧騰著要出門,現在也老老實實地蹲在家里堆雪人。
婆母怕摔,站在廊下看了幾眼,指揮著我堆了只碩大的兔子出來。
「這兔子堆得好,鈺兒屬兔,他見了必定歡喜!」
說著,就讓人從房里把他抬了出來。
齊鈺一臉的不情愿:「兔子有什麼好看的?」
婆母打斷他的話:「你懂什麼叫情趣嗎?把你房內的那對兒鴿血紅寶石拿出來,當兔子的眼睛肯定好看極了!」
婆母年紀雖大,脾性卻還像孩子一樣。
齊鈺掙扎道:「那鴿血紅寶石是宮里賞的,我還要用來做腰帶呢!」
婆母卻不管那麼多,帶著人就去搜了。
齊鈺腿腳不方便,趕緊指揮我推著他去攔截婆母。
我跑兩步滑三步,最終也沒追上婆母。
雪兔子的眼睛在雪地里閃耀著艷紅的光,疼得齊鈺捶胸頓足恨不能飛過去摳出來。
這母子二人追逐打鬧,我在一旁安靜得像只遭了瘟的小狗一樣不吭聲。
齊鈺知道我上次從姜家回來后就一直悶悶不樂,心里焦急,又不知該怎麼哄我。
幾天下來,眼見我茶飯不思,他怕我有事憋在心里再憋出個好歹來,又見雪停了,自己轉著輪椅找了過來。
吭哧半天,我依然沒理他,齊鈺輕咳一聲開了口:「天香樓近日來了伙西域人,男的女的都會跳舞,這段時日京城百姓沒有不去看的,你要不要,隨我一道前去?」
我憂愁地對著窗邊的枯枝嘆氣,一臉的意興闌珊。
「好玩兒嗎?」
齊鈺點頭如搗蒜:「好玩極了!人多的時候仿佛逛廟會,還有人端著點心來回穿梭叫賣,西域的胡餅還有香料都不錯,你要不要去?」
他循循善誘地引誘著我。
我又嘆了口氣。
「世子又不陪我一起,我不敢去。」
齊鈺皺了皺眉頭,雙拳握緊了又松開,最終強笑著答應了下來:「原就說讓你陪我去看熱鬧的,我怎麼能不去呢?」
我心里暗笑,心道我還治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