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日,我爹回來還說,道是有幾個學子人品貴重,就是家境貧寒,想著反正我是庶女,嫁給窮學子倒也合適,我那時歡天喜地地回來跟我娘說了這件事,我娘還給我打算要置辦上鋪子,讓我以后別吃苦。
「可是到頭來,都不如齊世子一句說錯了的胡話。」
我哭著,笑著,疼痛從心底蔓延,一直延伸到了四肢百骸。
我原以為這麼多年,我早就麻木了。
卻沒想過,我還是會疼,會難過。
「我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因為我是庶女,因為我無關緊要,我爹問都沒問我一句,直接就答應了,人人都說齊世子要不行了,我抱著會守寡的決心嫁了進來,每日不間斷地給他翻身擦洗念書,結果呢?
「結果就是齊世子醒來,說要讓我離開。」
說到這里,我的淚仿佛再也擦不干一樣,越來越多。
逐漸浸濕了我胸前的衣襟。
「世子啊世子,我一個庶女,本來在家就不受寵,況且嫡母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你現在讓我回去,你猜我的下場會是什麼?
「我大伯家的庶姐嫁給了大她三十歲的員外郎,員外郎家的孫子都好幾歲了,庶姐去年年節回來的時候,花一樣的年紀,像老了幾十歲一樣,眼神里一絲一毫的光亮都沒有,坐在那里像一根毫無生氣的木頭。
「您說得輕易,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您也跟他們一樣,隨隨便便就給我的人生做了定奪。
「只是你們有沒有問過我,到底愿不愿意?」
說到最后,我幾乎已經是咆哮一般的聲音。
我指著自己的胸口,我想告訴他我這里很疼。
我不是什麼物件,可以被人推來推去。
我是人,我也想有自己能掌握的人生!
大概是近一個月的相處,讓我對齊鈺沒有任何敬畏之心,所以我顧不上其他,又哭又號,愣是把齊家人都吵了過來。
婆母被人攙扶著走了進來,一聽齊鈺說讓我離開,頓時急了。
「你糊涂啊!她一個女兒家,被你退回去就等于在逼她去死!這錯事已然做下了,咱們齊家不能干那樣缺德的事!」
婆母痛心疾首,要不是兒子還病著,估摸能上手給他來幾下。
吵吵嚷嚷中,齊鈺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
「罷了,原是我的錯,你……留下來吧!」
13
齊鈺醒了后,我們兩個之間的氛圍難免變得微妙了起來。
他躺在那兒沒睜開眼的時候,我還是習慣性地掀開被子拉下他的褲子。
然后被他一把揪住了褲帶。
齊鈺緊張兮兮地看著我,一張白嫩的臉上粉紅欲滴,眼眶也微微泛著紅。
「你,你干什麼?」
我見他醒了,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松開了手。
「抱歉,忘了你已經醒了。」
也不知哪句話惹惱了他,齊鈺面紅耳赤,語氣里帶著急切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何……為何會脫我褲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了怒意,只是他躺在那兒終究少了許多震懾力,我只當他是翻了個兒的王八,沒什麼威脅性。
「我嫁進來的這些時日,您渾身上下哪個地方我沒見過?
「光那雙腿,我從大腿按摩到小腿,來來回回也不知多少遍了!」
這話說完,成功讓齊鈺翻臉,他揪著褲子拽著床上的繩,寧愿讓粗手粗腳的嬤嬤來按摩,都不肯讓我去。
「隔著褻褲,你怕什麼?你不會以為……我把你脫光了吧?」
我不懷好意地問道。
齊鈺漲紅了臉,竟然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僵著表情,眼神死活不肯跟我對視。
傳聞中青樓里紅粉知己一大堆的浪蕩公子哥兒,在此刻看著倒像個純情少年了。
真能裝!
我在心里啐他一口。
白天還好,總有丫鬟婆子在身邊圍繞著,他最多當我不存在,夜里就難受了。
我躺在他身邊四仰八叉地睡著,連什麼時候壓到了他叫人進來的繩子都不知道。
齊鈺身子還虛著,翻個身都困難,急得他不停地推我。
我迷糊中被人推醒,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地問他:「怎麼了?」
他在一旁憋成了紅臉關公。
「叫,叫人進來!」
「你要什麼?喝水?還是餓了?我起來給你倒水。」
我翻了個身就要穿衣裳,齊鈺一拳錘在了床榻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叫!人!來!」
這三個字,他硬生生地從牙縫里擠了出來,饒是還迷糊著的我都聽出了他的不是。
我見他臉紅脖子粗,手都快把床單摳破了,頓時了悟。
「你要小解?」
齊鈺掙扎著要拉繩叫人,我半點也不羞澀地把床底的尿壺掏了出來。
自從他腿斷了之后,房里就總備著小巧一些的尿壺,怕他來不及去方便。
他一臉悲憤,讓我把他扶起來,還指揮我讓我轉過身子去。
身后「嘩啦」聲響起,我估摸著他尿完了,這才把尿壺接了過來。
「滿了都,你要敬酒啊?」
就這麼一句話,刺激得齊鈺好幾天都沒搭理我。
而他理我那天,是慶陽長公主府的小郡主來看望他。
齊鈺扭扭捏捏的,讓我跟他假裝恩愛。
我不解地看向他,故意問道:「世子,咱們一直『恩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