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癱坐在地上,無聲地哭著,一顆心仿佛碎成了八瓣,疼得我喘不上來氣。
那些艱難的日子我都捱過來了,眼看好日子近在眼前,可是我的希望破滅了。
我親手給自己畫了一個圈,把自己困在了里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可是,我反抗不了。
因為那是侯府。
我爹開口就是只要我嫁過去,侯府就不計較姜媛做下的事了。
「那是侯府唯一的嫡子,若不是他落水病倒,哪里會輪得到我們跟人家結親?尤其嬅嬅還是個庶出……這樣的婚事,我若是拒絕了,實在是有些不識好歹。」
他說得冠冕堂皇,宛若一個為我考慮的好父親,可我看到的卻是他滿眼的算計。
跟侯府結親,這婚事不能算不好也不能算好,可在我這個庶女的選擇范圍內,肯定是最好的。
我低著頭,沒有應聲。
嫡母也不懷好意地說道:「那可是侯府,咱們家的女兒嫁過去就是享福呢!你說對吧,嬅兒?」
對?
我能說錯嗎?
這麼多年,她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隱忍多年不就是為了我的婚事嗎?
可是今天,這一切都毀了。
我抬起頭,如往常那樣看著嫡母,眼神里沒有半點挑釁,而是帶著求知的渴望看著她。
「女兒嫁過去倒是不妨礙什麼,只是女兒有一事不知,想請母親指點一下。」
嫡母唇角含笑,點了點頭:「你說。」
「女兒嫁過去后就是世子夫人了,若世子襲爵,便是侯爺,女兒就會是侯爺夫人,而母親只是三品淑人,以后見了女兒,可要行禮?」
這問題問得夠刁鉆,嫡母顯然被激怒,她拍著桌子呵斥道:「什麼行禮不行禮?我是你母親!」
這麼多年,在她的淫威下,我都已經習慣了她的怒火,以前我還會裝作一副被嚇壞的模樣,如今只覺得她可笑。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爹爹,宮中貴妃娘娘們的家人,見了娘娘也不用行禮參拜嗎?」
我爹被我問得額頭青筋暴起,想來是忍了又忍,最后只無奈憋出一句:「自然是要參拜的。」
我滿意地點頭。
宣平侯乃是一品侯爺,他的夫人自然也是一品夫人。
更別提宣平侯至今還握有兵權,郊外駐守的軍營可還掌握在他的手里,若是他想反,京城頭一個遭殃。
所以,哪怕宣平侯府一代不如一代,可是這兵權還在,他的地位就不會倒。
若非如此,慶陽公主又何必壓著兒子去侯府磕頭認罰?
難道真的是她很講道理嗎?小郡王縱馬踢人不止一兩次,可沒見公主跑上跑下地請太醫、打兒子。
所以,哪怕齊鈺要死了,我還是會借著他的勢,在家里作威作福。
因為嫡母跟我爹,想要用我嫁過去沖喜撫平姜媛作惡推齊鈺下水的懲罰。
可憑什麼?
我憑什麼要讓他們過舒服的日子?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因為侯府催得緊,估計是怕齊鈺真的死了,我成親那日反倒比姜媛的還要早。
這段時間我簡直把嫡母折騰到快要崩潰。
過去她磋磨庶女,便是對外稱病,讓我們這群庶女跪在床邊侍奉。
有的妹妹困到頭點地,嫡母若是知道了,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她往后說親都困難了。
這個時代對女子本就嚴苛,偏偏她卻喜歡為難庶女。
若是不喜爹爹納妾,干脆不同意就是,又何必一邊想要賢良名聲,一邊暗地里磋磨庶女解氣。
我爹對此更是不管不顧,庶女而已,他有七個,多一個少一個他一點也不在乎。
跪在床前侍奉便罷了,可怕的是只要誰犯困,她跟前的嬤嬤就會用柳枝惡狠狠地抽打我們的小腿,柳枝抽人又疼又癢,直打的人一蹦三尺高,捂著嘴哭都不敢哭。
其他受寵的姨娘來鬧,嫡母便說她想犯上,逼著我爹發賣出去了事。
折騰了幾回,姨娘也好庶女也ƭūₐ好,無不規規矩矩,見了她大氣也不敢喘。
種種磨難還歷歷在目讓人膽寒,我如何能忘記那些屈辱的日子?
那時候我什麼也不怕,就怕嫡母風吹日曬頭疼腦熱。
當真是度日如年一般的折磨。
如今我的婚事近在眼前,再加上她理虧,我便開始還她那些年我受過的委屈。
半夜三更,我提著燈籠把嫡母晃醒,指著嫁妝單子問東問西。
一次兩次嫡母還能耐著性子跟我解釋。
時間久了她自然知道我這是故意的。
她現如今不想得罪我,畢竟侯府實打實地送來了聘禮,日子催得緊。
若出了岔子,到時候她的寶貝女兒不知要面臨什麼樣的懲罰,畢竟宣平侯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真鬧起來宋家也保不住姜媛。
為了女兒她也得忍。
我白天可以補覺,她又不能扔下整個尚書府不管,沒辦法,嫡母只好找幾個粗壯的婆子守在門口,若是我一接近就讓婆子把我架走。
可惜她不知我內心的怨念有多重。
凌晨時分,我躲在暗處用石頭把她的窗戶砸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