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想來爹爹也不會這麼輕易松口放她出來了,無緣無故的,她害我把齊世子推水里,若侯府追究起來,爹爹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可是宣平侯府唯一的兒子,腿已經傷了,再來個落水,不得不說,齊鈺的命還挺慘。
我只是躺了兩天,發了燒,鼻子不通氣嗓子疼。
而他至今還在昏迷著。
等我滿地亂走的時候,侯府來人了。
嫡母跟前最得臉的吳嬤嬤親自來請我,一見我便帶著諂媚的笑。
「姑娘如今大好了,真是喜事一樁!」
吳嬤嬤慣會一邊笑一邊害人。
我心里提防著她,便不多言語。
吳嬤嬤好話說了一籮筐,我只揀不重要的回她,她也不介意。
若是往常,恐怕早就落了臉,回頭就去嫡母面前告狀了。
我那些庶妹,沒有幾個不被她整治過的。
這便更讓人好奇了。
我之前就說,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極有耐心。
小時候我娘不喜歡我,因為我是我爹的女兒,她對我爹的厭惡直接影響到了她對我的感情。
親娘忽視我,嫡母又不在意我,我很是跌跌撞撞地艱難存活著。
伺候我的奶娘是個奸猾的婦人,我這里的好吃好喝的,她偷偷拿回去給了自己女兒。
見我跌倒了也不管,只自顧自地嗑著瓜子,懶洋洋地讓我自己起來。
我那時便知道,我再是庶出,也是她的主子,她該聽我的。
但我人小言輕,每每想要告狀,奶娘總能找理由搪塞過去。
直到有次我跌了胳膊,動也不敢動了,我忍了三天,三天后,奶娘抱著我去給嫡母請安,爹爹也在。
他見我乖巧,便問了我幾句,我假裝害怕地看著奶娘,再瑟縮地回著話。
爹是大人,如何看不出我的作態。
語氣就有些重地敲打著奶娘。
那奶娘只管叫屈,說是仔細妥帖地照顧著我,一日都不敢怠慢。
「也不知五姑娘性子像誰,總是有些怕事。」
奶娘還不動聲色地給我上了個眼藥。
我爹瞪了她一眼,罵道:「她是主子,你是奶娘,五姑娘像誰與你何干?瞧你脾性便知是個跋扈的,今日我把話放在這里,五姑娘若是有什麼好歹,你全家都得跟著陪葬!」
其實他并不是疼我,而是覺得臉面上過不去,堂堂一個朝廷官員,被一個奶娘不輕不重地頂嘴,傳出去,還以為他在家是個縮頭烏龜呢!
奶娘還想叫屈,我爹拉著我的胳膊打斷了她的話:「看在你還算盡職的分兒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疼得眼冒金星,只覺得手臂的骨頭要跟肉分離開一樣,嗷了一嗓子直接暈了過去。
這一嗓子,把奶娘嚇壞了。
我并沒告訴她我傷了胳膊,所以我爹一問三不知。
等大夫來給我看病,說是傷了好幾天,差點毀了一條胳膊后,我爹終于怒了。
奶娘一家都被發賣了出去,要進來做奶娘都是簽了身契的,奶娘也是倒霉,覺得自己來了好地方,就慫恿著全家都賣身做了奴仆。
沒想到喜提全家一起發賣出去。
這還只是我幾歲大的時候做下的事。
更別提如今我都十六歲了。
吳嬤嬤不說,我便不問,看誰能憋得過誰。
果然,論耐性,吳嬤嬤輸了。
她討好地恭喜道:「宣平侯府來提親,您就要嫁過去做世子夫人了!」
我腦中警鈴大作,很懷疑這是一場陰謀。
「什麼?你說誰?是齊家的那個宣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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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吳嬤嬤對我還在討好,等知道齊鈺至今昏迷不醒恐怕命不久矣后,所有人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又恢復了原本的面目。
宣平侯親自來提親,說是齊鈺昏迷中一直嚷著要娶我。
我爹在一旁不知這到底是潑天的富貴還是潑天的倒霉,只覺得答應也不是,不答應還不是。
宣平侯就差給他下跪了。
「姜兄,大家同為朝廷官員,你也知曉我的性格,平日里從不主動求人,可為了我那孽障……昏迷中,他口口聲聲要娶姜嬅,我求求你,死馬當成活馬醫,那孩子一看就是福澤齊天,說不得她嫁過來后,鈺兒就好了呢?」
等我趕過來的時候,這二人已經抱在一起互喊親家了。
我心里的不甘與委屈,在此刻達到了巔峰。
我小心翼翼地討好嫡母,從伺候她的丫鬟到婆子,哪一個沒受過我的好處?
我這麼多年的月例銀子都用在這上面了,有了好料子不敢買,好首飾不敢帶,天天灰頭土臉的為的是什麼?
為的就是嫡母看我還算順眼懂事,不要在我的婚事上拿捏我,哪怕她把我配給販夫走卒,也好過于隨便給了老頭子做填房做妾室。
我只是個庶女,最大的愿望就是哪天在夫家立穩腳跟,回來把我娘接過去享享福。
她厭惡姜家的一切,哪怕爹不放人,我接她過去住幾個月也是可以的。
可是這一切,都毀了。
我會嫁進宣平侯府,做一個沖喜娘子。
齊鈺若是死了,我大概也會守一輩子寡,別說接我娘過來了,哪怕是出個門都要被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