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劊子手,一心想有個兒子承繼事業,卻只得四個女兒。
我娘臨死前,爹答應過她,會教給我們謀生的本領。
后來。
大姐滿身殺意,包馴服最烈的西域馬。
二姐力大無窮,一刀就能砍掉豬頭。
三姐心狠手辣,是高門千金的暗衛。
而我體弱,挑不了水砍不動柴,好不容易有人求娶,遠嫁第三年就守了寡。
家已回不去,為了活命,我跪在城門口賣身葬夫。
1
城門口人來人往,我跪在草席邊,身子有些抖。
相公為我買藥,在進城路上遇到土匪,尸體被砍得不成樣子。
村里人都笑話他是遭報應。
好好的舉人老爺卻娶個劊子手的女兒,貪圖嫁妝反而丟了性命。
我上無公婆,下無子嗣。
族老出面沒收了我的家產,要將不祥的我趕走,還不準我將相公葬在此處。
他們威脅我,若敢告官,就給我扣個私通殺夫的罪名。
我身子弱,當初從京城遠嫁過來,就休養了近一年,無論如何,都走不了第二趟。
他們這就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
我求了、跪了,想為自己爭取一條活路。
卻被村人連夜綁上牛車,扔到陽城門口。
為了安葬相公,也為了能活下去,我別無選擇,只能賣身葬夫。
陽城春天來得晚,此時膝蓋下的土壤透著刺骨的寒。
起風時,我下意識用手按住草席,生怕亡夫嚇到進城的婦孺。
冷風順著衣袖和領口灌入,將我激得咳嗽不止。
這動靜讓更多行人投來目光,有同情的,唏噓的,更多是不懷好意。
「才死了男人,不老實在家守寡,出來拋頭露面像什麼樣子?」
「還賣身葬夫,嘖嘖嘖,我看就是耐不住寂寞。」
「回回有人跪在城門口,咱們真去問價,人家可不賣,必得是跪三天等來一輛寶馬香車才算如意。」
我將手貼在膝蓋上,努力想撐起身子。
一個病懨懨的無用之人,是等不到買家的。
而我也跪不了三天。
最多堅持到今天城門關閉,若還沒有人買我,我就會凍死在下次日出前。
我的身影隨落日不停下墜,四肢僵硬,五感麻木,直到女人說到第三遍,我才勉強把頭抬起。
「生得倒不錯,就是二十好幾了,年紀大點,身體看著也不好。這樣吧,我吃點虧,一副棺材買你入樓。」
女人是春意樓的媽媽,她用施恩的語氣,卻做著最殘忍的事。
我剛搖了下頭,就被她扇了一巴掌。
「不識抬舉的賤人,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這弱不禁風的下賤樣子,不就是想勾男人?
「我呸!」
婦人指使隨從把我相公扔去亂墳崗,想把我強綁進春意樓。
2
我爹是劊子手,生得兇神惡煞,渾身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在京城沒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給他。
我娘是他砍了上百人的腦袋,攢了錢從青樓贖出來的。
我娘一個接一個地生,就是想用兒子報答我爹。
我爹說,娘死前讓他發毒誓,必須教給我們些謀生的本事。
不管是力活也好,臟活也罷,絕不能讓我們姐妹四個淪落風塵。
那種地方對女人來說,比死都不如。
我強忍著眩暈感,向圍觀的行人求救,希望有人能行行好,幫我喊來官爺。
可他們的眼神像刀,正一層層劃開我的衣服,好像我已經掛了牌,標了價。
聽他們議論,我才知道春意樓的東家,是陽城太守的侄兒,難怪無人敢管。
見掙扎無用,我一腳勾起草席。
相公的尸體將所有人嚇退十步,死人已是忌諱,死這麼慘的看一眼就會惹上晦氣。
等待呼吸平穩,我彎腰抓住草席。
離這不遠,有片林子,聽人說夜晚有狼,到了那里,至少死得干干凈凈。
但我用盡力氣,都沒能拖著相公走出一步。
摔倒在地時,四周的嘲笑聲格外刺耳。
我咬住唇,松開草席時,身子晃了晃。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我要獨自離開時,我賭上性命攔下一輛飛奔而來的馬車。
「求、求貴人憐憫,替我安葬亡夫,我做牛做馬……」
「做妾,愿意嗎?」
侍女鉆出馬車,直截了當。
我愣了下,將嘴里的沙土和血一并咽下后,用力點頭。
侍女留下銀子、隨從,讓我安葬相公后直接去顧府。
我知道顧家是陽城首富,吃穿用度極奢侈,就連陽城太守對其都尊著敬著。
仔細看那輛已進城的馬車,在夕陽下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金紋,整車描金可見家底豐厚。
正被顧家隨從驅趕的春意樓媽媽,忽然笑起來。
「是不是以為遇到大善人了?
「可惜了,賤人有賤命,顧家的小妾,沒一個能撐過整月的。最后都是草席一裹送出來,指不定遭了多少罪。」
看行人頗為忌憚,此事應該不假。
我掩住唇,輕咳幾下后擦去眼淚,扭頭看向顧家侍從。
「我現在算不算顧家的姨娘?算不算你們半個主子?」
幾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那好。」我指向春意樓媽媽,「給我打爛她的嘴。
」
3
雖說士農工商,商人只是最低位。
但還有一句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財力達到一定程度,自然另當別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