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他是關心我,但我覺著總有些不對味。
最終,在讓他殺了小侯爺,和承認自己很笨之間,我還是選擇了后者。
我將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就見我大哥默默放回了刀,欲言又止地看了我兩眼。
他貌似補救地說,「女子憨態可掬,倒也算是他小子享福。」
「……」
說歸這樣說,但我卻不知道昨晚上小侯爺為何要伸出來手,難不成他本就動了想要打我的心思?
若不然我不過轉個身而已,怎麼能夠把臉打成這樣?
他一定是用了十足十的狠勁。
我在大哥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萬分狼狽地從大帳離開了。
我前腳剛回去找寧錦一算賬,扭頭就聽侍衛說,小侯爺被可汗請去大帳里面了。
我大哥找他談什麼?
我心念一動,便鬼鬼祟祟地潛到大帳后面聽墻腳。
好在侍衛們認識我,倒也沒有多加攔阻,全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聽見雅恩的聲音。
「若是你當真想和如風在一起,我自當成全,但你得早些回京,求一封圣旨下來。」
小侯爺語氣很低沉,「已經……」
沒等我再聽下去,大帳里面的聲音卻隱了下去。
怎麼不說了?
我蹲得腿麻,剛想站起來放松一二,背后驀地傳來那一聲涼涼的低語。
「夫君,你在此處做什麼?」
遠處綠草連天,近前我大哥推著小侯爺,兩人皆是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不過一個是真笑,一個是狠笑——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我低咳一聲,有心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耍一耍威風,便道,「管這些做什麼?我做事還需要向你匯報嗎?」
小侯爺長眉一挑,笑意更深,「哦?」
我仗著雅恩在這里,狐假虎威地說,「大哥,你說是不是。咱們男人的事情,總不必同他們這些婦人匯報。」
想必我大哥忍笑極其辛苦,他摸了摸鼻尖,清清嗓子,才道,「王弟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弟媳,咳,你,你多擔待一點。」
小侯爺當著我的大哥的面,笑意十分得體,「可汗言之有理。」
「……」
九
雅恩沒多說什麼,只是將輪椅移交到我的手里。
他說,「這些時日,帶你的小王妃看看草原風光吧。」
王命所托,我被迫從一個人出去遛彎,變成了推公主出去遛彎。
他分明有腿,到外面裝殘廢卻異常自然,剛給他拿完手帕,轉頭便讓我跑二里地給他拿大氅。
秋高氣爽艷陽天,披什麼大氅?
這口氣我忍了,畢竟使臣團在旁邊虎視眈眈,我實在不想成為禍亂兩國和平的罪人,只能咬著牙回去給他拿了最厚的一件披風。
我沒好氣地遞給他,「你也不怕起疹子。」
「有勞夫君關心了,不過奴家確實不熱,倒勞煩夫君替我拿著了。」
我深吸一口氣,恨不得將那破襖子在地上怒踩兩腳——
我推著他故意往顛簸的小路上走,他顛得面色鐵青,但卻坐如磐石,只沖我森冷一笑,看上去倒是別有妙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相互廝殺倒也不是辦法。
我素來大度,不與他這般小人計較,就換了話題,「南邊有騎射,你要不要去看看?」
錦一欣然點頭,「倒是未曾見過這些景致。」
這般看來,我與他還是能夠心平氣和地說上兩句話的。
今日確實是草原上一年好幾度的騎射大賽,周圍部落男男女女大多齊聚于此。
草原人生的多是威武強壯,好在我母親是漢人,加上可汗有意隱瞞我是女子,便沒有人拿我的身量取笑。
他們說得最多的,大概就是我并非老可汗的親生子吧。
眼見一群人過來邀我上去騎射,我本想拒絕,卻沒想到錦一又開始興風作浪,故作嬌柔之態,沖我道,「人說草原兒郎皆善騎射,夫君,你去將那羊角弓贏下來給我可好?」
沒等我拒絕,旁邊一大漢便挺身而出。
怎麼這些人都不給我說話的機會?有嘴也分先后應,沒看見那小侯爺是問我的嗎?
大漢渾然不覺逾越,只是微諷道,「二王妃,咱們二王子身量小,你莫要指望他啦,我來給你贏回來。」
我眼神冷下來,面上卻親昵地貼著錦一,說了一句耳語,「你又想干什麼?我不會騎馬,你存心給我難堪?」
我最討厭的就是騎馬。
真是夭壽,我腦子短路了才會帶他來湊熱鬧,這人從未想過同我心平氣和地相處過。
我想,小侯爺這樣求娶女子,只怕給他三生三世的時間,也未必能有良緣。
錦一唇瓣擦過我的面頰,他輕聲說,「使臣團還在懷疑你,你最好贏給他們看看。」
這便是非贏不可了。
我深吸一口氣,「寧錦一,你真煩人。」
許是因為在外面,他總是裝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樣子。見我神色沉了下來,他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竟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柔和與鼓舞。
「我記得京城初見那日,姑娘策馬而來,一只流火箭直射燈芯,贏得新歲里第一聲炮竹,可謂是無限風流呀。」
那夜長街別過,此時我最恨的就是當時那一箭沒射穿他的嘴。
和他多說半句都折壽,我撇下他,淡看了那大漢一眼,便走入了騎射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