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表情由陰沉轉到嘲諷,最終又成了我熟悉的那種不可一世的狂妄自大。
「李如風,你夠狠。」他咬牙切齒地說。
我卻不知道這「狠」字從何而來。
回絕他求娶得又并非是我,我亦不是非他不嫁,何來「狠」字一說?
他未免太過強詞奪理了些。
我無心和他說這些,總歸操練了一天,心里越發疲憊,便倒頭一躺,懶洋洋地應道,「得了,本王要睡覺了,你自己狠去吧。」
我知道,我說不過他,索性裝睡起來。
小侯爺愕然地盯著我,似乎不敢相信我真能倒頭就睡,便兩只手瘋狂搖著我的肩膀。
我被他搖得頭昏腦脹,那點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困意更是煙消云散,但比起睜開眼和他唇刀舌槍的對付著,還不如等他搖累了再說。
他一邊搖著我,一邊跟喊魂似地念叨著,「起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倒也不怪他腦子不正常,他前腳剛進我家求娶,我后腳就策馬來到草原。
不知道他和我義父看見我那封留書作何感想,我義父恐怕是喜不自勝,但小侯爺八成是想將我碎尸萬段了。
普天之下,想必只有我一個人敢拂了他的面子了。
小侯爺越喊越起勁,以為我當真睡著了,便嘴上沒門,放肆了起來。
「睡什麼睡……咱們還沒洞房花燭呢……」
什麼時候了,他還想著洞房花燭夜?難不成他腦子當真有點問題?
我幽幽睜開眼,二話不說,先往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煩不煩?」
他怒目圓睜地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我打了他。
小侯爺估計是生平第一次挨打,對我的恨便又多了幾分。
我實在困得厲害,被他嘰嘰喳喳吵得腦殼子發昏,便探手捂住了他的嘴,免得他再驚擾了外面的守衛。
迷迷糊糊地,我呢喃了一句,「好困,快睡吧,行不行?」
小侯爺氣結,不知怎麼,竟然罕見的沒再吭聲。
我只覺著掌心的溫度越來越燙,可惜太困,沒法去糾結是不是小侯爺腦子給氣燒了。
二
第二天我是被凍醒的。
我盯著頭頂上的帳簾,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探手摸了摸旁邊。
不是床,是地板。
小侯爺一臉跋扈地坐在旁邊,穿衣的動作倒是慢條斯理。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我,一點沒有當妻子的自覺,反而有些母老虎的虎虎生威,語氣更是瞧不起人,「侯府夫人不當,非要來當野人?」
他竟然說我是個野人?
我氣血翻涌,也不管自己是怎麼掉下來的,當即冷哼一聲,「當野人起碼是個人,誰想去你府上當猴?」
他下巴險些驚掉,似乎頭一回兒見著我狗膽包天,竟然敢和他硬對硬地碰上。
「你說誰是猴?」
「明知故問!」
我從地上爬起來,這才發覺自己是被他從床上踢下來的。
就他這樣?我嫁去侯府給自己找罪受麼?
小侯爺被我大逆不道氣得臉色鐵青,想打我的手伸出來又放了回去,最終只是坐在床沿用眼神恐嚇我。
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倒也不怪他,京城的時候我是李家義女,對上侯爺自然得恭敬有加。
往常我耐著心緒,縱然對他橫眉冷眼,但也沒這般尖牙利嘴過。
如今草原相逢,我再不想同他再裝模作樣了。
世人覺著小侯爺與我是情深意長,唯有我覺著自己同他是冤家路窄。
仗勢欺人,非小侯爺莫屬。
我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后腦勺,才不耐煩地應了一聲,「你隔這擺什麼架子?洗漱去吧,等下別露餡了。」
小侯爺表情一變,越發顯得陰沉,似乎能忍著心性和我說這麼一大段話,已經算是萬般艱難了。
他咬牙切齒地說,「李如風,你就不怕死麼?」
「你不是廢話嗎?誰不怕死?」
現在我可是草原王子,說話那不得硬氣起來?
「……」
小侯爺對上我這沒心沒肺的樣子,實在是有心無力。
我沒見過他打架,動起手來也未必會是我的對手,當下更覺著他是個仗勢欺人的紈绔子弟。
脫離了那錦繡富貴,倒是少了幾分狂妄。
小侯爺不懂我的腹誹,認命地爬起來,換上了一件牙白色的長裙。
他確確實實生得一副好相貌,單看這張臉,倒確實讓人心動無虞。
只可惜脾氣忒壞,實在讓人敬而遠之。
他自顧自地坐到那輪椅上,似乎終于平靜下來,才問我一句事情的來龍去脈。
「你為何代娶?」
我自然不能說出來我大哥嫌棄他們公主腿瘸,便將問題拋給他,「我還沒問你呢,就算你們代嫁,也不該讓你男扮女裝吧?」
就在我以為寧錦一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突兀地從懷中掏出來一沓書信。
小侯爺的聲音倒不像往常那樣壓著暴怒,而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嚴峻。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才道,「朝廷懷疑草原二皇子身份作偽,特讓我來一探究竟。這就是證據,要看看麼?」
他望著我愣怔的神情,嘴角便又扯出來一抹殘忍的笑意。
小侯爺將那些書信隨意丟在桌案上,說出來的話,讓人通體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