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背著他收拾細軟,直到船快啟航了,才出現在他的面前。
「酒樓怎麼辦?
「你的酒樓今年剛剛開張,初有成色,上月縣令夫人還說要入股!
「會稽商會之中,你雖不坐頭把交椅,卻也舉足輕重,以后若想涉獵他行,想來也不是難事。
「你好不容易打拼的家當……」
我當然知道。
鳥兒翅膀硬了要離巢,孩子長大了要闖蕩。
山伯已經十六歲了,我不能把他當做小崽子護。
更何況,我拋下生意跟他跑去余杭。
小崽子只會覺得渾身壓力。
于是,我只好哄他:
「我勞累了十年,還不能歇息一下?
「我準備蓋破葉兒,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正好,聽說余杭好景致。
「會稽的生意有我之前請好的管事。兩地相隔不遠,若有急事我趕回去便是。
「更何況,我來余杭只為游山玩水,又不會打擾到你。」
山伯眉間一動:「真的?」
假的!
這只是我的緩兵之計。
我為什麼跟著來余杭?
還不是怕他有朝一日看上同窗,上演《梁祝》,丟了性命?
所以,我得時時看著他。
提防梁祝相遇,隨時準備棒打鴛鴦。
書院禁止家長探視。
山長微笑:「梁夫人且放心,書院會將學生照顧妥帖。他們還有大小休沐,到時山伯也可以下山見夫人。」
可只有休沐相見又有什麼用?
學生每天晚上都回家,不照樣早戀?
我的目標是時刻跟在山伯的身邊,切斷一切梁祝戀的契機!
山長繼續微笑。
我悻悻然回到了山腳下的住處。
想了一晚上,最后也只想到了兩個法子。
其中最穩的一個是:鈔能力。
我找到了余杭最好的一家酒樓。
一張張配方砸出去,終于換到了酒樓的老板親自出馬。
挖萬松書院的廚子。
酒樓老板:?
酒樓的月薪是書院的三倍有余,老板不過和廚子談了兩次,對方便松了口。
酒樓老板將我介紹給了廚子。
廚子內推我。
山伯來萬松書院的第二個月,我便入了職。
5
第二天山伯就在食堂遇到了我。
山伯:「千里迢迢來余杭,便是為了進書院當廚子?」
我下意識嘴貧:
「太愛學習氛圍了。」
山伯:……
他不是傻子,當然猜出來我之前在船上說的話就是單純糊弄他。
現在的我實在是太像現實情感小說里管控孩子一舉一動的窒息家長了!
我以為他會討厭我,或者想要遠離我。
或者跟我說,我步步緊逼,讓他沒有自由,他快窒息了!
可山伯卻認真問我道:「阿娘,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嗎?
「自知道我會來書院讀書,您便奇怪極了。」
山伯一向是個細心的孩子,可他從來不盤根究底。
就像他從來不問我,明明是一個普通的農婦,是從哪里知道的那麼多故事,了解那麼多技能一樣。
所以,當我支支吾吾把話題岔過去,山伯也沒有深究。
只愛上了帶著同屋的舍友來我這里蹭飯。
和原故事不一樣,如今的山伯非但不貧困,還算得上家境優渥。加上他性格寬和,又樂于助人,所以有不少好友。
我在萬松書院顛勺也很快樂。
我顛勺一共顛了三個月。
第四個月時,一向少來大食堂的山長竟找了過來。
見到我,一臉震驚:
「梁夫人!」
他還記得我當初一定要跟著兒子進萬松書院讀書的事跡。
緊接著便是:「學生說的,那個算學很好的廚師,就是您?」
啊對。
萬松書院也開設算學。
君子六藝嘛。
只是,好些學生頗為算學頭禿。有時候來食堂吃飯,會說上兩句課業的問題。
我閑來無事,聽得有趣便跟他們討論兩句。
阿拉伯數字,珠心算,四則運算,三角函數,幾何向量……
卻不想一來二去傳到了山長的耳朵里。
更沒想到,如今的山長會對我深深一揖——
「梁夫人可愿任我萬松書院的夫子?」
6
就這樣,我成了萬松書院的老師。
一來,確實是當夫子更輕松些。
二來,夫子比廚子更容易監督早戀問題。
書院好多學生都為我的晉升路線感到震驚。
因此我的課堂前幾節課,幾乎是座無虛席。
也有人罵山伯是媽寶男。
當然不會用這麼精確的詞語,但大致是這個意思。
還有人說我是關系戶,還走了梁山伯的關系。
不過不要緊,我知道,這些嘲笑的人,都是還沒有來得及上我的課的。
等上完我的課后,他們就不會嘲笑我和山伯了。
他們會選擇罵我,以及同情山伯。
「這是什麼初生考試啊?」
「為什麼會有這麼難的算學?」
「什麼?山伯你早在十歲的時候便開始做這些了?」
「嗷嗷嗷嗷你為何要來萬松書院讀書?」
但說是這麼說,我的課還是挺受歡迎的。
因為我會在課堂上講故事。
講完一道題后,學生們集體托腮:
「夫子快說快說,猴子后來怎樣了?」
「齊天大圣到底有幾個紅顏知己?」
「侏儒們出門打獵為什麼不帶著公主?」
「什麼?公主真正心悅的是女駙馬!?」
「沒下課沒下課!夫子您繼續講啊!」
故事的魅力下,山伯也空前受歡迎,走在路上都有人找他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