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在學騎馬射箭?」
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來,我想起在京城像我這般嫁作人婦的女子是不可做此等事的。
除非那女子像朱顏,是父兄與未來夫婿眼中的掌上明珠。
「未經王爺同意,請王爺莫怪。」
他微頷首,并未在此事上糾纏:「早些歇息。」
見燕王就要走出門去,我急得大喊:「王爺不留下來休息嗎?」
我這段時日住的,可是他從前的臥房呀。
燕王搭在門閂上的手頓了頓:「剛回來,要處理的事還多,你先歇著吧。」
他走后,我走到桌案邊瞧方才他看了許久的字。
「江山有恨誰能寄,歲月無情自可親。思念不堪回首處,梅花落盡又新春。」
我心中明了,他應是誤會了。
5
我想燕王長年在北疆,應是許久不曾嘗過京城的飲食。
次日我起了早,到后廚挑選菜樣,然而北疆干旱缺水,綠葉菜比豬肉還貴。
我抓了一把風干的菌菇,熬了一鍋肉糜菌菇粥。
云瑤卻神色為難地跑來告訴我,蕭無尋應都護府的邀請已經過去了,留了話說不回來用膳。
都護府……路皎皎……
云瑤見我握著湯匙發呆,出聲寬慰:「王妃莫往心里去,路都護是王爺多年摯友,咱們王爺在北疆立軍功時,路大小姐還是個小女娃呢,這岔了輩分的,全是路大小姐一廂情愿。」
燕王也就比路皎皎長個七八歲,皇室中娶自己侄女的不在少數,云瑤的話實在沒法安慰我。
這晚,我在房里等到深夜,才聽到院中有動靜。
「王爺,可要回房休息?」
「去……去書房。」
蕭無尋的聲音染著醉意,我三步并作兩步拉開房門,與院中好幾雙眼睛相互瞧著。
蕭無尋醉意上頭,雙眼雙頰微紅,我走上前去,雙手攀上他的胳膊,對左右近衛說:「將王爺交給我吧。」
衛軍告了辭,走得飛快。
「王爺,可是妾身做錯了什麼?」
蕭無尋低頭瞧我,眉眼本是冷淡,可見我神色堅定不躲不避,忽而又柔和下來,酒氣呵在我臉上:「回屋。」
他走路不穩,右臂全搭在我肩上,將我壓得搖搖晃晃,好容易到了床邊,他坐下時不知何處勾到我,我跟著坐到了他腿上。
他順勢將我摟抱起來,卻見我紅了眼眶。
他不解:「怎麼了?」
「王爺,臥房里分明亮著燈,你卻說要去書房歇息,傳出去我該如何自處?」
「這不是……」他垂眸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怕吵了你休息嗎?
「你愛干凈,我這一身酒味……」
「何止一身酒味。」我小聲指出,「還有脂粉味。」
他一愣,嘴邊挽起笑意:「都護府幾個官員要靠本王籠絡,讓他們時刻不忘圣上的恩情,邊疆才能安定,今晚的確有幾個舞姬獻酒,不過逢場作戲。
「吃醋了?」
他有些醉,與昨日那冷淡疏離的人判若兩樣,下巴輕輕抵在我的肩膀上,「等忙完便抽出幾日好生陪你,過不久本王又要回大營去。」
聽到他要走,我的心瞬時提起來:「王爺可否帶我一起?」
他將身子挪遠了些,以便把我瞧清楚:「前線危險,你一個女子跟去作甚?」
我垂頭不語,我不知如何才能讓他知道,數著星星月亮盼著他回來的日子比我在皇陵為太后守孝的時日還要難熬。
且他生得如此貌美,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在戰場中廝殺淬煉出的沉穩與陽剛,路皎皎癡迷他事小,我好歹能盯著,可若像一只風箏一樣將他放去邊境,不知惹下多少桃花債來。
從前我把蕭無覓當良人,錯付了多少少女的心思和依戀,卻因著放不下所謂貴女的架子,落得個「故作姿態」的名聲。
如今我算是懂得,幸福是應自己去把握。
蕭無尋目光灼灼,似在等我一個回答,我禁不起他這般看,決意不再做那「不解風情」之人,莞爾一笑:「只怕我會想你。」
我明顯察覺到蕭無尋貼著我后背的身子僵了僵,片刻的沉默,他輕輕將我擁住,含著情欲的聲音嘶啞又含混不清:「我去洗洗。」
他起身后,又回頭看了一眼,我不知自己此刻是什麼模樣,總之他一笑,伸手在我腰上一勾:「既是舍不得,便與本王一起。」
6
歡愉時的蕭無尋才對得起有關他的傳言。
池水泡去了燕王殿下冰冷又莊重的面具,他像獵食的獸,粗糲又瘋狂。
我如漂浮在水中需要他支撐的船,他在我身上予取予求,船在浪尖熱切激蕩。
他說,「南兒,我是個粗人,你多擔待。」
這一擔待便鬧了整夜,我們從水里戲到榻上,抵死纏綿,無休無止。
到聽見雞啼,我一邊顫抖一邊求饒,他才用棉被將我裹緊,擁著我睡了。
我大約是睡了一天一晚,醒來時蕭無尋正在桌邊盛粥。
我一聞氣味便知是如何回事,他先招了:「聽說你煮了粥等我,我卻誤了時間,為表歉意,特地下廚給你熬了菌菇肉糜粥。」
他笑吟吟地走來,我沒好氣地瞧著他:「我渾身都疼。」
他將我攔腰一抱,放到凳子上:「我喂你。」
蕭無尋說要好生陪我,沒有食言。
他花了心思,先是帶我尋訪巴番達官顯貴,介紹我與那些貴婦人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