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春華冷冷一笑:「姐姐,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白啟待我很好,我不想報仇了。」
「你最好也早點放棄,不要讓我難做。」
我怔怔地看著她,不可置信:「春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瘋了是嗎?」
春華朝我怒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也愛上了凡人,為了他,你差點放棄升仙的機會!」
「升不了仙,就報不了仇!你沒有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盯著她,問:「那你知道我舍棄了什麼嗎?」
「孩子我不要了,夫君我也拋棄了,一心只想為爹娘還有族人報仇!」
春華幾近歇斯底里:
「那是你!人妖殊途!你們籠統也不過相愛數十載!能愛到哪里去?!」
「可我和你不一樣!我如今已是白啟的妻子,至尊至貴,與他同享無盡的壽命!」
她突然跪地,苦苦哀求:「姐姐,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求你。」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妹妹和我不一樣。
我是普通的桃花精,而她是尊貴珍稀的月涯雪蓮。
她從來比我聰明,天分也高。
她比我早兩百年升仙,說要等我來,和我一起報仇。
后來,我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升仙。
白啟嗜酒如命,她就說要投其所好,要用我的精血給白啟釀酒。
我說好。
終于,她成了白啟的妻子,比從前更好動手。
可到頭來,她卻勸我放棄,勸我放下仇恨。
春華抓住我的雙臂,還在勸我:「白啟是鳳族下一任族長,我們要對抗的,是整個鳳族,我們贏不了的。」
「除了飛蛾撲火,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姐姐,放棄吧。」
我抽出手,聲音竭力冷靜,身子卻止不住地顫抖:
「既然你不愿意動他,那我們就告到上邊去。
讓天帝做主,讓長寂神君做主,我要他受到該有的懲罰。」
春華起身。
她笑,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我的姐姐啊,你真是天真!」
「你真以為長寂是什麼鐵面無私的包青天嗎?!只不過因為你那事小,沒損害到他的利益,他才肯幫你!」
「白啟是長寂看著長大的,是他的徒弟!他的曾侄孫!那些個神仙,向來幫親不幫理!你忘了姐姐們怎麼死的嗎?」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我怎麼敢忘記?
春華用天蠶絲織成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
她昂著精致白皙的下巴,不過剎那,又變回了高貴的春華仙子。
「姐姐,你就管著這一片花圃吧,好好做你的小仙娥,其他的心思,早點死了好。」
「這樣,我們都好過。」
10
白啟還是照常來找我。
「還是你這好,你溫婉可人,這邊又清靜,不知道比我府邸好多少倍。」
我只笑,不說話。
我聽說過一句話,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白啟嘆氣:「就是有些委屈了你。」
我抿唇,搖頭道:「不委屈。只要仙君肯記得我,就不委屈。」
白啟伸出手,像是想來摸摸我的臉。
最后,也只落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
這世間的男人,大抵都有一個特性。
就是喜歡看忠貞不渝的女人,為他們傾倒。
夠刺激,還足以證明自己的魅力之大。
就連神仙,也不例外。
白啟離開了,我久久眺望著他的背影。
白啟無奈,站在云端,朝我擺手,讓我回去。
直到他徹底消失,我才收起那副戀戀不舍的表情。
惡心至極。
這時候,屋旁的樹后傳來聲響。
我扭頭看去,只見千潯緊繃著臉,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手里捧著好幾枝開得正艷的桃花。
桃花映面,襯得他格外嬌憨。
見我看他,他將花枝摔落在地,一腳接著一腳,狠狠碾碎了桃花。
「這花太俗太艷,配不上玉瑩仙子。」
千潯冷著臉,又變成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樣。
他走到我面前,頤指氣使:
「玉瑩仙子的生辰快到了,父君和本尊要給她送花。」
「你幫本尊看看,挑一挑,哪些花適合送給她。」
「她若不喜歡,本尊要治你的罪。」
我扯出一個笑容,輕聲應好。
……
這一回,春華是真的氣急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來找我。
從前,我們在人前,從未有過交集的。
春光正好,不少神仙在花圃里挑花。
見春華這架勢,他們心里了然,竊竊私語:
「我一看這個冬月就不簡單,那個狐媚子樣,就想著往上爬。」
「我說她怎麼不愿意去東海,原來早就傍上了白啟仙君,還在仙君的婚宴上鬧!她就是故意的!這個賤人!」
「長寂神君也被這賤人擺了一道,竟然還替她做主!真倒霉!」
春華瞥了一眼眾人,命令我:「你,跟我進來。」
她抬手布下結界。
「行冬月,你到底要干什麼?我才是白啟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一點臉皮都不要了是嗎?!」
「要是你爹娘知道你做小三,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死也死得不安生!」
我只覺得可笑。
我的家都沒了,阿爹阿娘也死了,姐姐們在我眼前灰飛煙滅。
我還要什麼臉皮?
為了報仇,我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笑著道:「他喝了我的精血,對我親近些也是應該的。」
我說的是真的。
白啟對我上心,一方面是為了找刺激,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喝了好多壇混入我精血的桃花釀。
「你這個賤人!」
春華怒極恨極,要給我一巴掌,被我抬手攔下。
她用力掙了掙,咬牙切齒道:「你再恨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