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府中摔碎了一套茶盞。
我憤憤,
「承安定要替兄長出這口氣!」
我仗著近日來圣上對我的嬌縱,將霍妃堵在御花園里,隨便找了個由頭發難。
「霍妃娘娘的內臣貌美,承安想討了來!」
霍妃身側正搭著女子玉手的宦官身子一頓,頭垂得很低。
霍妃的面色有些勉強:
「公主金枝玉葉,薛平一向笨手笨腳,怕是伺候不好公主。」
我驕矜地昂頭:
「本公主討他來做面首,笨手笨腳無妨,我自會調教。」
見我不下臺階,霍妃的面色也冷了下去。
「本宮也算公主的庶母,公主無緣無故來討本宮的人,可是不把本宮和圣上放在眼里。」
我眼珠一轉,不依不饒。
「既是庶母,更該體諒兒臣房中空虛,缺幾個男人玩兒。」
「你!——」霍妃沒想到我口無遮攔,又是一副明擺著沒把那宦官當人看的模樣,語氣也變得不客氣。
「本宮的人,還輪不到什麼人都來討!」
我言語大膽,卻始終離霍妃幾丈遠,幾番來回,她黑了臉。
「本宮腹痛,還請公主讓開,傷著了龍胎,我們誰都擔不起。」
遠處的腳步聲近了,我狡黠地退開兩步。
「承安不敢,娘娘請。」
還沒明白我怎麼突然松了口,就聽到圣上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霍妃,承安。」
是在御花園散步的圣上和太子,我向太子給了一個邀功的眼神,看到太子頭痛地閉了閉眼。
他沒想到我還真的來找茬了。
「父皇,我想要霍娘娘身邊的這個宮人,求您了。」
「胡鬧。」圣上雖這麼說,臉上卻沒惱,一個宦官罷了,分給誰都無傷大雅。
「怎麼就瞧上霍妃身邊的了,朕給你琢磨了那麼多世家公子,也沒見一個你瞧得上的,真是胡鬧。
」
我嬌憨地替父皇錘了錘肩膀。
「父皇,我在馬場里見過這位公公,當時他在沐浴……」太子猛得咳嗽了好幾聲,圣上也用眼神斥責我荒謬。
我收了收音調,小聲道。
「他背上有一朵五瓣梅,多稀奇啊。」
話音未落,霍妃就腿一軟,險些跪下去,還是身邊那位叫薛平的宦官撐住了她。
圣上臉上陰云密布。
「父皇……?」我不明所以。
太子已然敏銳地意識到了有事情不對,連忙給我飛眼神,要我住嘴。
「父皇,兒臣同承安還約了去聽戲,現行告退。」
「誒,我們沒——」一抬眼觸及到了圣上狠厲懷疑的眼神,我嚇得不敢說話,慌忙跟著太子離開。
直到走出御花園,我才小心翼翼地探問:
「皇兄……這是怎麼了?」
太子皺著眉。
「你可能歪打誤撞,捅出了什麼大麻煩。」
「啊?」
他沒在理會我,匆匆回了東宮。
我在無人處笑了一下,腳步輕快地向公主府而去。
14
當天深夜,宮里傳出了消息,霍妃被打入冷宮,腹中的胎兒也沒有保住。
五瓣梅花,那是霍妃大腿內側的胎記,是圣上和妃嬪之間玩樂的秘辛。
一個宦官,竟然敢私自在自己背上烙印,是明晃晃地對妃嬪意圖不軌。
而只要圣上徹查……
就會發現,薛平根本就不是個太監!
他是霍府曾經的伴讀,和霍妃早有情誼。
圣上老了,生不出孩子,霍家一時心急,竟然想出了暗度陳倉的法子,將薛平送進了宮。
上輩子這個孩子順利出生,霍家風頭大盛,曇空明明已經發現了我亡故的不正常,去告了官,卻被霍妃壓了下去。
無人敢得罪小皇子的母妃,就只能讓我安靜地消失在霍府的梨花樹下,連尸骨都留不下。
而暗示霍頌能尚公主的趙夕月,其實早就和太子結盟,利用一場滴血認親局,揭發霍妃紅杏出墻,將霍府和霍妃一窩全端了。
趙夕月偷偷將霍祺藏了起來,在他面前顛倒黑白,作出一副在太子身邊忍辱負重的假象。
最終等到了霍祺長大,親手將屠刀揮向了太子。
一條鮮血淋漓的路,最后只剩霍祺和趙夕月兩個活人,活到了最頂峰。
我要復仇,但稚子畢竟無辜,便使了些手段,讓揭發提前到霍妃孕三月時。
圣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子嗣,沒想到寵妃和宦官私通,在自己眼皮子下面瞞天過海,一氣之下竟吐了血。
前段時日的寵信有多輝煌,如今雷霆震怒便有多恐怖。
有太子在背后推波助瀾,霍家這棵大樹,轟然倒塌。
霍家父子被壓入天牢,一應女眷全部被扣押教坊司,霍妃一杯毒酒,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官兵來公主府押人的時候,霍頌還在編花環,那是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他送過我的生日禮物。
他想要用往日的情分,喚起我幾分情誼。
霍頌倉皇地跪下,面色凄楚。
「曇明,曇明……你是圣上唯一的女兒,你救救我,只要你求情,就一定有機會的!」
我安靜地看著他。
上輩子趙夕月派人重傷我,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曾求他去尋醫師,去尋金瘡藥。
霍頌流著淚說好,出門去找醫師,卻再也沒回來。
我以為是我自己命不好,被歹人所傷,情勢危急,沒能等到醫師來救。
可是牛頭馬面來拘我時,卻在房間門外看到了守著的霍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