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娘張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麼,但看著江洲那勁兒,就只嘆了口氣,喃喃道:
「死鴨子嘴硬的,誰說媒不多說幾次,好說服姑娘的。」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江洲這樣,我心里悶悶的,有些開心不起來。
第二日我去到鋪子里,來了一位姑娘,身著湖藍色羅云錦裙,鬢邊斜簪一支翠玉釵。
出手大方,連著包了鋪里十盒珍珠膏,我在一旁笑容燦爛,合不攏嘴。
直到聽到那姑娘身旁的丫鬟說:
「小姐,你和江舉人那可是郎才女貌,之前江洲得舉,咱們家老爺上門送禮不就是為那后面的親事著想嘛?」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心里隱隱泛出一絲酸意。
那丫鬟將錢放在柜上出門去了,鋪子里的人來回換了幾波。
我還沒回過神來,看著銀子,內心的喜悅卻是一分沒有,不僅心里酸,眼睛也酸酸的。
我感覺我真是病了,我這是怎麼了?
我跑去后院找春娘,說道:
「春娘,我大抵是病了。」
春娘面露不解,連忙拉著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怎地了啊青青,我這也沒看出來啊。
「等等,你別哭啊。」
我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就是聽到江洲要娶別人了,我心里止不住地難受,這是不是我中意他了啊。
「話本里說了,中意一個人了,就感覺心里甜甜的、酸酸的。」
春娘噗嗤一下笑出來:
「我看你就是中意我兒!虧得我老早以前就這麼地覺得了。
「江洲要娶誰啊,沒有的事,要娶也娶你,我說的,江洲他娘說的啊,更何況……」
話沒說完,春娘就止不住地一個勁兒笑:
「哎呀,你們兩人啊,打小就配。
「不配能當鄰居嗎,我看這就是天大的姻緣,天賜的緣分,天說的媒!」
我心里一下子光亮不少,一笑一哭的,我抹抹臉,怪不好意思的。
門外傳來聲響,林香笑著走進來對我說:
「我表哥在巷子后面的拐角那,他找你有點事呢。」
我愣了愣,剛剛走到拐角。
就看到林子哥滿臉通紅:
「青青,我們也知根知底了,我家一共四口人,十畝地,還做點生意。
「青青,你看我能和你過日子不?
「如果你同意,我就去找媒人來說親。」
我直接被嚇得后退一步,正想回絕。
卻看到墻后有個一閃而過的衣角,有點熟悉。
心里頓時漏了一拍,感覺像被抓包了一樣。
來不及回答林子哥,我連忙追上去,只看到一個清瘦筆直的背影,手里提著用油紙包好的東西。
「江洲!」
他頓了頓步伐,又更快步往前走去,頭也不回。
「江洲!江洲!」
好吧,走得更快了。
天色漸晚,我準備明兒再去找他說清楚,可不能讓他誤會了。
今日,我就好難受。
我這麼想著,便回了鋪子。
夜晚,我又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幾年,總是不太好睡。
我看來真是忙暈了,最近得多補補……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
我有點慌張,怕是有賊,手里拿了根棍子便上前開了門。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人斜倒在我的身上。
帶著點點酒氣,還有皂角的清香。
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脖頸,蕩起絲絲酥麻。
手掌擦過腰側的聲音在悄無聲息的夜里清晰可聞,我抬手推開,卻紋絲不動。
被扣住了。
江洲轉過頭,眼神里像藏著深不見底的暗谷,低聲道:
「他能做的,我也能做。」
四周全是他的氣息,我驚慌失措,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誰啊…」
「今天我看到了。」
「你說林子……」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他急急打斷我:
「你家的地,我給你收拾出來了。」
「我除了拿筆,也能干活,在家我常做。」
「我也有力氣的。」
我腦子里突然想到他在家劈柴的場景。
嘖。
「我不喜歡林子哥,不過今兒被你看見后,我還沒得及拒絕他呢,就回鋪子里了。」
「下次我跟林子哥好好說說。」
江洲緊閉的唇線漸漸松開,透過月光,我看到他帶著笑意的眼:
「青青,那倒好。」
又去門外拿了油紙包好的燒雞:
「涼了,還要不要?」
我連忙從他手里拿過:「當然要!」
想了想又問:
「江洲,那天我在聽墻角的時候,你念的那什麼山啊樹啊的詩,什麼意思呢?」
他面色一紅,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不解,手指戳著他的肩膀催促著:
「什麼啊……」
他不自覺向前一步,抬起手捂住我的耳朵,把我圈進懷里。
我微微側頭,見他上下嘴唇顫動著像在醞釀著什麼。
聽不清,我只能踮起腳離他近一點,更近一點。
耳邊一松,他手掌滑落在我雙肩,輕輕摩挲著。
低沉的嗓音在房內響起:
「就…
「我喜歡你,而你卻不知道。」
我雙手先是捂住胸口,過會兒又捂住臉,再也不知道往哪兒放,心跳如鼓。
這下是真的病了。
又想病得更重一點。
「喜歡我什麼?」
「喜歡你是李青青。」
「哪里有人這麼說的……」
「喜歡就是這樣,說不清什麼緣由,只是你站在那里,整個人間就像往那邊傾倒,讓我只能看到你。」
我心里甜滋滋的,就像灌了蜜,又說:
「江洲,我多久沒睡好覺了,你能不能念會兒書。」
我轉身臥在塌上,江洲在旁輕輕默背起詩書。
有些困倦,意識慢慢模糊,只聽得他在旁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