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怕死的,且趨利忘義。」
「只要有一人低了頭,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許多。」
威逼,利誘,實在不行就殺人。
百官們的骨頭,倒是沒有他們嘴巴那麼硬。
其他人紛紛開始上朝,只有謝玉成依舊冥頑不靈。
我許了他右相之位,他卻直接告老還鄉。
我稱帝的消息傳出,北地呼聲一片。
世家門閥所在的江南,卻并不買賬。
甚至拿出大筆銀錢,支持各路反軍討伐于我。
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兵怎麼練的。
除了逃跑,啥也不會。
我如秋風掃落葉般收拾掉大半反軍后,世家們安靜不少。
從正面抵抗,轉成了消極怠工。
政令不聽,政務不做。
江南富庶,本朝大半的賦稅皆出自他們。
要想坐穩帝位,必須收服世家。
而世家如今,以謝家馬首是瞻。
聽說謝家嫡長子謝長安,今年剛滿十九。
乃謝家百余年未出之天才。
才華橫溢,胸有丘壑。
年紀雖輕,卻已頂替謝玉成,做了新的謝家家主。
顧十九滿臉嚴肅看著我:
「拿下謝長安,才能坐穩這龍椅。」
于是,顧十九鎮守京城。
而我帶著陸旗和三千精兵,親下江南。
26
江南,可真好啊。
陽春三月,桃紅柳綠,江水如藍。
街上行人如梭,男女皆氣質文雅,皮膚白嫩。
偶有春風吹過,帶來一陣甜膩的脂粉香氣。
不像我們北地。
風一吹,滿嘴沙,臉刮得生疼。
陸旗一路看得目不轉睛,就差流口水了。
「乖乖!」
「我以前聽十九那小子說什麼如沐春風,還十分不服氣。」
「咱們那妖風,刮來時就像破蠻的大耳刮子抽你臉上,干疼干疼。」
「到這里我才明白,真的有如沐春風!」
眾人哈哈大笑,我也不禁莞爾。
江南樣樣都好,只是東西,實在是貴。
一壺茶要半兩銀子,一盤點心竟然要三百文!
半兩銀子,都能買只羊腿了!
這哪里是喝茶,分明是喝錢!
我們三人聽小二報半天菜名,才忍痛要了一壺最便宜的大碗茶。
用碎茶沫子泡的,一壺才五文錢。
小二翻著白眼,十分不滿地走了:
「四個大老爺們兒,連盤瓜子都舍不得點!」
「就沒見過這麼摳的!」
我們四人齊齊扭頭看向窗外,假裝他說的不是自己。
27
「呀!謝公子!」
「我說今早怎麼聽見喜鵲在門口叫呢,哪陣風把您吹來了!」
「來來來,謝公子快坐,樓上給您留了最好的雅間!」
小二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他甩著汗巾走時,恰好朝門外瞥了一眼。
這一眼,臉色大變。
腳步生生拐了個彎,一屁股頂在我們桌上,硬是轉過了身。
隨后,滿臉殷勤地彎下腰,去迎幾位站在門口的年輕男子。
為首那男人,十八九歲模樣。
長得比顧十九還要俊一些。
劍眉星目,面如冠玉。
正是我以前幻想中,江南美男子的模樣。
謝公子?
難道他就是謝長安?
我瞬間坐直身體,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
「今日春光好,不必去雅間了。」
「就坐那兒吧。」
謝長安長眉輕掃,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向我們隔壁桌。
陸旗十分羨慕:
「娘哎,他整這兩下咋那麼好看呢,我也要去買把扇子!」
老張有些嫌棄,撇撇嘴:
「俺看你像扇子!」
28
謝長安幾人挨著我們坐下。
桌上很快擺滿了各式各樣叫不出名字的糕點。
但是沒人吃,一桌人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昨天倭寇上岸,又屠了十個村。」
「這些倭寇,當真可恨,簡直比那秦破蠻還可恨!」
「那秦破蠻牛皮吹得震天響,把草原人說得多兇殘,有本事她來對付這倭寇!」
「裴兄別說笑了,她一女子,怎麼敢對上倭寇?」
姓裴的書生長嘆一口氣,逐漸紅了眼眶:
「我就是心里頭難過。」
「咱們這些水兵也不知道干什麼吃的,一百人竟然被十個倭寇屠殺干凈。」
「所有人聞倭色變,往往倭寇還沒到,他們就丟下東西跑了。」
「這女子做了皇帝,有違人倫,國將不國,民不聊生!」
謝長安蹙起長眉,淡淡瞥他一眼:
「倭寇之患,已有百年。」
裴書生一噎,神情憤憤:
「反正我絕不會認一個女人當皇帝。」
其他人也開始附和,矛頭從倭寇轉移到我身上。
有說我面容丑陋的。
也有說我膀大腰圓,長得像個黑鐵塔。
說我想當女帝,估計是知道自己嫁不出去,所以才打算當皇帝,搶男人。
為什麼所有人攻擊女人,要用能不能嫁人來攻擊呢?
我聽得太過專注,忍不住朝謝長安越湊越近。
29
謝長安恰好起身,他后退一步撞在我身上。
然后,一個沒站穩,跌進我懷中。
氣氛有些尷尬。
姓裴的書生倒吸一口氣:
「這位公子好生俊俏!」
謝長安神色從容站起身,對我拱手施禮:
「相逢既是緣。」
「兄臺不如一起?」
當聽說我們是北地人時,幾人都十分好奇。
「聽說秦破蠻稱帝,北地諸城彈冠相慶,奔走相告。」
「北地人,當真如此喜愛秦破蠻?」
陸旗正襟危坐,神情嚴肅地張開雙手:
「秦破蠻,是我們北地的神。」
「所有廟中不拜鬼神,不祭祖宗,只跪秦破蠻。
」
諸人倒抽一口冷氣:
「那秦破蠻,何德何能,讓北地人只知秦家,不知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