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御林軍首領求饒的眼神,長樂抓緊簾子冷笑一聲,含恨瞪著我:
「比舞就定在五日后。」
「到時候,本宮替將軍挑好的夫婿們都會在臺下觀舞。」
「秦將軍可要好好準備。」
「萬一跳得不好,沒男人看上你,本宮可要頭疼了!」
05
城郊的軍營中,吵成一片。
「氣死我了!」
「將軍,我這就去殺了她!」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兵士們一擁而上,死死抱住陸旗的雙腿和腰。
他紅著臉,死命掙扎,額頭上青筋暴起:
「破蠻還沒開始學會走路,就學會拿劍了!」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她是咱們軍中練得最狠的一個!」
「老張,上次燕然山大戰,是不是她把你從死人堆里背出來的?」
「那時候她才十三歲!」
「鐵匠,咱們被困雪山,沒東西吃時是不是破蠻放血喂你,救了你的命?」
「你們這些人,哪個不欠破蠻十條八條命!」
「我便是立刻死了,也絕不能看著她受辱!」
陸旗喊完,抱著他的人全都松開手,轉身撿起地上的劍。
「殺!」
「進皇宮!殺長樂!」
「殺長樂!」
「殺了她!」
我的頭更痛了,忙將視線轉向安靜坐在一邊喝茶的軍師,顧十九。
「十九,你腦子好,你快勸勸他們!」
顧十九的狐貍眼微微瞇起,用手指輕叩桌面:
「都給我安靜。」
「一幫蠢貨,你們想死,可別連累我。」
06
陸旗鼻子都氣歪了。
他舉起劍對準顧十九,眼眸中似乎要噴出火來。
「顧十九,你還記得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顧十九是我在草原人屠城那日,在城里撿到的。
那年我十三歲,他才剛十一。
我背著他跑了整整兩天,才躲開草原人的追殺。
顧十九說,他家中原本有二十口人,如今只剩他一個了。
我就替他改了名字,叫他顧十九。
十九。
十九條命,從此皆負于他一人。
顧十九只是看著陸旗冷笑:
「殺了長樂公主,然后呢?」
「你們犯錯,最后連累的還不是破蠻?」
「縱下犯亂,按本朝律法,破蠻最輕也是一個車裂之刑。」
「你們自己死還不夠,還想看她死?」
陸旗一愣,紅著眼眶一拳砸向桌子。
桌子四分五裂,木屑翻飛。
身中數箭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吸了吸鼻子,說話聲音都是顫的:
「不殺了他,真讓破蠻去跳舞?」
「去青樓,和妓女一起跳舞?」
「我,想到這畫面,比殺了我還難受!」
07
這傻小子……
我走上前,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跳個舞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顧十九放下茶杯,涼涼開口:
「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公主是君,破蠻是臣。」
「別說讓她跳舞,就是讓她死,咱們也不能說一個字。」
陸旗更氣了,一腳踢碎兩把椅子,發狠道:
「咱們從尸山血海中爬出,草原人都殺不死我們,竟要死在這兒?」
顧十九聳聳肩: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有什麼辦法呢?」
「除非……」
所有人猛然抬頭,雙目放光。
我也有些激動。
顧十九狡詐如狐,智多近妖。
他肯定有辦法的!
顧十九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優雅從容站起身。
然后,款步走到我身前,目光灼灼盯著我。
「除非,你不做臣,做君。」
他單膝下跪,眼眸中閃爍著瘋狂和虔誠,「將軍能執掌五十萬秦家軍,自然也能執掌天下。」
「顧十九愿肝腦涂地,助將軍登上帝位!!!」
08
仿佛一道驚雷劈過,我半邊身體都是麻的。
顧十九,他剛剛說什麼?
我莫不是聽錯了?
「啪!」
陸旗重重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興奮得原地轉了三個圈。
「直娘賊!」
「老子當初第一眼看到破蠻,就覺得她樣貌不俗!」
「他娘的,這可不就是傳說中的,帝王之相?!」
沒記錯的話,和陸旗第一次見時,我才六歲。
老張和鐵匠抱在一起,相擁而泣。
「如果破蠻當了皇帝,咱們就能當將軍了吧?」
「嗚嗚嗚,我終于可以實現我爹的遺愿了!」
等等,你爹的遺愿不是讓你繼承他的鐵匠鋪嗎?
瘋了,一個個全瘋了。
顧十九大笑著站起身,一甩袖子,氣勢如虹:
「來人,聽本相號令,即刻朝西北發去軍令。」
「讓他們速速趕來,從龍護駕。」
我人都傻了。
「本,本相?」
顧十九笑瞇瞇地點頭,像剛偷到雞的狐貍:
「你做了皇帝,我自然是要做宰相的。」
09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陸旗,你去干嗎!」
「老張,你別跑啊!」
偌大的主帥營帳中,很快只剩下我一人。
孤單,弱小,且無助。
所有人聽完顧十九的命令,頃刻間跑得不見蹤影。
尤其陸旗,更是激動得一邊跑一邊仰天長嘯,雙手捶胸。
像只成了精的猿猴。
我跌坐在椅子上,心中思緒翻涌。
祖父,爹,大伯,二伯,三叔,四叔,兄長……
秦家世代忠勇的名聲,怕是要毀在我手里了。
不行,我不能當這個皇帝。
想到這兒,我一躍而起,三兩步跑出營帳。
副將帳中,陸旗和幾位小將,正聊得熱火朝天。
「那狗皇帝當初克扣我們軍餉,逼得秦老將軍連自己棺材本都賣了!」
「聽說狗皇帝給妃子修個溫泉,要花去幾萬兩銀子呢!」
「要不是那狗皇帝拿些破銅爛鐵當我們的兵器,咱們何至于連年征戰,輸多贏少?」
「這些年,不光咱們秦家軍苦,百姓日子也過得慘兮兮的。」
顧十九的聲音清晰地傳出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