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主上府里的房間。
我搖搖晃晃地坐起來,一旁的丫鬟小靈看見后,連忙迎上來。
「你醒啦!我去告訴三殿下!」
我慌忙叫住她。
「主上、主上有沒有生氣啊?」
小靈停下來,歪頭皺眉想了想,道:「生氣?好像是挺生氣的。」
我心想,完了。
她又道:「他那日氣得要命,將你帶回來喚了大夫,守在你榻邊熬了一夜,然后天一亮就帶著人找皇太女殿下去了。」
我怔了怔:「找皇太女殿下?」
從小靈口中,我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已經昏迷三日了。
那日我倒在瑞王府門前,主上將我和瓏霜帶進府,連夜找人醫治。
我的軟甲早就丟在裴府門前,所以這次傷得有些重。
畢竟對方人多,也不是吃素的。
據說,以我犯下的錯,我這會兒應該待在天牢。
因為我殺了人,還傷了當今二皇子。
然而,今上病重,皇太女攝政。
皇太女此人,有手腕,有大才。
盡管朝中對她的身份有諸多非議,但她從來不以為意,更在今上病重時力挽狂瀾,穩定了朝中局面。
主上前腳到東宮,裴訴后腳也到了。
他看了我的信,跑去三皇子府找我,要跟主上解釋,卻撲了個空,還得知我重傷的消息。
皇太女還沒說話,兩人先在東宮大吵一架。
裴訴說:「我那次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嗎?我把所有錢都給你,求你放了玉碎。」
主上破口大罵:「你別又跟老子犯病,你那次說得跟繞口令似的誰聽得清?怎麼就放了玉碎了,老子是捆著她了還是餓著她了?還有你那點錢能不能別拿出來丟人現眼,老子缺你那仨瓜倆棗?」
「你作踐她。」
「你放屁!」
「你讓玉碎來勾引我!你根本就不珍重她!你不配讓她為你付出!」
主上氣得人都要炸了:「誰、誰讓她勾引你了?!」
裴訴傻了:「你沒讓她勾引我?」
「廢話!」主上扶著地毯,感覺隨時會暈過去,「老子叫她監視你!沒讓她睡了你!」
31
誤會解除。
皇太女悠悠飲了口金駿眉,淡聲問:「吵完沒?」
裴訴和主上瞬間汗流浹背,「啪」就跪了下去。
百里翩支著額,漫不經心。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說了,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裴訴和主上齊齊向前一步,異口同聲。
「臣有。」
裴訴拿出了二皇子強搶民女、虐待流民的證據。
主上拿出了二皇子中飽私囊、私收賄賂的證據。
證據確鑿,皇太女輕輕「哼」了一聲。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皇子。」
她朝手下使了個眼色,伸手接過證據,略顯不耐地擺了擺手。
「本宮知道了,都回去吧。」
裴訴卻不走。
他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臣求殿下做主,將玉碎姑娘,嫁我為妻。」
主上當即臉色難看,卻還強撐笑臉。
「笑死,你要娶玉碎,問過玉碎的意思嗎?」
裴訴說:「她喜歡我。」
主上額上青筋暴起:「不可能。」
裴訴跪著,偏頭看著他,目光從容且挑釁。
「可能不可能,你問問她就知道了。」
主上心不在焉地回了府。
這兩日他坐在廊下等我醒,沒抱手爐,也不說話,只一個人枯坐著,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小靈說,從沒見過他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
32
得知我醒,主上推門走了進來。
他眼下青黑,袍服褶皺,完全沒有平日里的意氣。
「對不起,」我小心翼翼地說,「任務……又沒完成。
」
他平放在被面上的手無聲收緊。
「對不起,對不起,你到底還要說多少次『對不起』,」他低聲道,「命都快沒了,還管任務?」
我遲鈍地停了停。
奇怪,他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兇。
我走神了半天,主上沒說話。
許久,他才問:「還有沒有哪里痛?」
我搖搖頭,問:「瓏霜怎麼樣了?」
「在醫館休養,沒有性命之憂。」
「二皇子呢?」
「皇姐將他打了一頓,丟去軟禁了,」主上皺起眉,「他有他母妃保著,殺了不大可能,這已然是最重的了。」
我松了口氣。
房內又陷入寂靜。
風吹過廊下的風鈴,發出悅耳的響聲。
想來,這風鈴還是我小時候和主上掛上去的。
主上冷不丁出聲。
「裴訴告訴我……」他停了停,似乎很害怕問出那個問題,「你喜歡他?」
我不想瞞著主上,猶豫一瞬后,點了點頭。
「嗯,屬下喜歡他。」
33
主上忽然站了起來。
動作太大,差點帶翻榻邊的椅子。
我喊:「主上?」
沒有回應。
主上也耳背嗎?
我又喊:「三殿下?」
他沒有回身,只是背對著我,喚:「阿玉。」
主上很少喚我的名字,我反應了一會兒,才回:「是。」
「我再問你一遍,」他語氣平靜,尾音卻微妙地發抖,「你真的喜歡他嗎?」
我說:「是。」
我滯了滯,繼續道:「屬下辜負了主上的期待,辜負了主上這麼多年的栽培,屬下惶恐。屬下愿意以死謝罪。」
話音未落,主上猛然轉身,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你是不是蠢啊?!老子費那麼大勁把你撈回來!是為了讓你死的嗎?!」
我下意識又要道歉:「對不……」
「閉嘴!」
我閉嘴了。
我默默地想:還好,還是熟悉的主上。
34
當晚,主上讓我滾去裴家。
他說他看到我心煩。
他說:「瑞王府不養閑人,你既不做暗衛,就早點滾出去。」
我問:「我不用替您探聽消息了嗎?」
「不用。」
「也不用替您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