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耳背,是主上身邊最廢物的暗衛。
主上說我像頭豬,我說我這就出門買香菇。
他受不了,打發我去監視他的死對頭。
我偽裝成賣餅娘子,在死對頭家門前擺攤。
兩個月后,主上面色鐵青地把我從死對頭床上拎下來。
「老子叫你監視他!沒讓你睡了他!」
1
中秋宴回來后,主上把書房的折子全部掀在了地上。
我被砸了個狗血淋頭,還是跪得很端正。
我知道,主子的火氣不是針對我,而是針對皇太女那個陰狠狡詐的幕僚。
聽說中秋宴上,裴訴又把主子氣得夠嗆。
裴訴巧舌如簧,主上說不過,只能回來大發雷霆。
「這個裴訴,能不能自己去死?!」
我說:「恐怕不能。」
主上幽幽地看過來。
「玉碎,你想死嗎?」
我婉拒:「我不吃屎。」
主上掐住眉心,很頭痛的樣子。
「滾出去。」
男人真是陰晴不定。
我說:「哦,屬下告退。」
2
我是個暗衛。
因為耳背,經常把主上的命令聽得南轅北轍。
主上常常因此罵我。
罵也沒用。
之前主上罵我像頭豬,我聽岔了,聽成他叫我出門買香菇。
當天我去市集精心挑選,心滿意足地扛了一袋最好的香菇回來。
主上氣得讓小廚房連做好幾天香菇,逼我吃下去。
小廚房手藝不錯,我吃得很開心。
主上見不得我開心,又把那袋香菇全扔了。
可惜。
我的主上三皇子殿下脾氣奇差,每天不是在罵人,就是在準備罵人。
好在他的長相彌補了這一點。
他長了一張極漂亮的臉,據說,承襲自他那位千嬌百媚的母妃。
這種嬌媚并不帶有世俗眼光里的侵略性,更像家養的貍奴,連揮爪都可愛得要命。
眼睛生得圓,發脾氣也像小貓哈氣,以至于我挨罵時總是走神,光顧著看他的臉,完全聽不見他罵了什麼。
主上對此毫無自知,還一直覺得自己很威嚴。
實際上,他和「威嚴」這詞兒毫不搭邊。
畢竟他摔一跤都能哭半宿。
3
第二天,主上讓我去監視裴訴。
我知道,他是嫌我煩,把我打發出去,好離他遠點。
主上很不信任我。
他說:「你這個腦子,我也不指望你能做成什麼大事,你就觀察一下他平常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回來稟報。小心點,別被發現了。」
我說:「哦,好的。」
直接混進裴府難度太大,于是,我從東市的燒餅鋪老板那里買了個桶爐。
然后把它從皇城的東邊拖到了西邊。
裴訴的家在西邊。
萬事俱備,我將桶爐和木桌在裴訴家門口支起來,開始賣燒餅。
然而,裴訴一連三天都沒出現。
我很沮喪,這次任務再完不成,主上可能真的會把我趕出家門。
正絕望的時候,裴訴出現了。
他穿了件竹葉青的絲質長袍,月白中衣擁著白皙清冷的面容,俊眉薄唇、光風霽月。
單是站在那里,就讓人挪不開眼。
我沒想到他長得那麼好看。
在主上的描述里,裴訴不僅老奸巨猾,而且奇丑無比。
我看了看臨行前主上給我的畫像——滿臉麻子、酒糟鼻、斗雞眼。
我懷疑自己認錯了人。
燒餅爐的炭熊熊燃著,我站在爐邊,有些為難。
這時,被隨從簇擁著的裴訴注意到了我的攤子。
他的腳步滯了一滯,隨即朝我走來。
我連忙把手中的畫像收起來,擦了擦手,開始賣力地揉餅。
裴訴在攤子前停下,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的動作,眼睛漂亮得像山嵐的霧,輕而易舉能將人困住。
平心而論,他的眉眼不算特別出眾,但組合在一起就是看著很舒服。
出色的獵手要偽裝成獵物。
我沒理他,嫻熟地將三肥七瘦的豬肉餡兒混上曬干的梅菜,團進白生生的面皮里。
他身邊的隨從急躁地向前跨了一步:「誰準你在這賣餅?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裴訴蹙起眉,抬手止住了那隨從接下去的話。
他望著我,目光柔軟:「我叫裴訴,是王城府尹。姑娘是哪里人?何故在此擺攤?」
我有點緊張。
「這里不能擺攤嗎?」
「不是的,」裴訴微笑著耐心解釋,「華陽律規定,此處可設攤販。」
一旁的隨從頗不贊同地想要插話:「裴大人……」
裴訴不為所動:「讓百姓安居樂業是為官者的責任。姑娘放心,姑娘今后在此處擺攤,不會有任何人阻攔。」
我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真的嗎?」我激動得一把抓住他的手,「我以后真的可以待在這里?」
只要能待在這里,我的監視任務就不怕完不成了。
裴訴被我握得一跳,脖頸到耳后發燒一般地泛起紅云。
「嗯……嗯,」他莫名別開臉不看我,睫毛抖得跟篩糠似的,「自然是真的……」
「謝謝你!」
我松開他的手,從棉紗下掏了一個新鮮熱乎的餅塞給他。
「拿著吃吧!不要錢!」
他怔怔地盯著那個餅,半天回不過神,最后小聲說:「謝謝。」
「別客氣!」我心情大好,豪氣萬丈地擺了擺手,「有空常來啊!」
裴訴魂不守舍地拿著那個餅走了。
那個隨從回過頭,恨恨地剜我一眼,開始痛心疾首地跟他的主子說我有多可疑,以及讓我在這擺攤有多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