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爐的,快嘗嘗!」
昭華驚訝,這樣的薛晚棠是她沒見過的。
不沉默,不膽怯,朝氣蓬勃,充滿活力。
昭華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薛晚棠很是漂亮。
可是她也不解,「干嘛不留在將軍府?」
林婉柔可是替她安頓好了一切,她大可以在將軍府休養生息。
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林婉柔可不是李旭那樣薄情的人。
薛晚棠抬起眼,見林婉柔已經啃完了半只鴨子。
「我總不能一直靠別人活著。」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這個道理她如今才懂得。
薛晚棠從前依靠父親,后來依靠丈夫,可這兩個人都沒把她當個人,充其量只是物件。
她可以這樣麻木地過一輩子,平安呢?
難道也要像她一樣?
薛晚棠想,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要讓平安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所以那日剛出了院子,薛晚棠就決定離開將軍府。
彼時還未到新年。
細碎的雪花打濕了林婉柔的鬢發,她什麼也沒問,只是幫薛晚棠收拾東西。
找鋪面,買材料,寫好借條,一人一份妥帖收好。
她從來是這樣細膩的姑娘,身板好似猛虎,內心卻柔軟堅韌。
薛晚棠問林婉柔,「女人活到我這份上是不是很失敗。」
林婉柔的語氣稀松平常,似乎這是件不值一提的事。
「我認為成功的女人就是任何時候都不缺從頭再來的勇氣。」
薛晚棠想,實在可惜。
若林婉柔是個男人就好了。
可她是個女人,她的理想,她的抱負最終只能在這世俗的規矩里緩慢地死掉。
12
匈奴的使臣來了。
大魏和匈奴休戰十余年,一片祥和。
可林婉柔還是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作為伴讀陪在昭華的身邊,見那使臣說出今年的條件。
除了物產交換,他們想要求娶一位公主。
昭華的白玉筷子險些落在地上,林婉柔眼疾手快接住了。
在座的宗室女也好,公主也罷,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昭華不禁開始后悔,當初比武招親她應該痛快嫁人的。
她頗為自私地想,干脆就從底下幾個妹妹里挑一個送去和親算了。
又記起最大的五妹妹今年還比小月小一歲。
匈奴野蠻,沒有禮義廉恥。
丈夫死了就嫁給丈夫的兄弟,兄弟死了嫁給他們的兒子,若是兒子死了孫子也嫁的。
跟個傳家寶似的,在幾代人手里輾轉。
算了,昭華想,她不忍心小孩子受那麼大的罪。
想著想著,眼淚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林婉柔用袖子給她擦去眼淚,「哭什麼?」
昭華說:「我不想去和親。」
林婉柔仍舊給她擦著眼淚,她的手上都是老繭,蹭得昭華臉皮生疼。
「那就不去和親。」
匈奴使臣咄咄逼人,要皇后和陛下今日就定下公主的人選,不然就要在邊境開戰。
林婉柔也看出來,公主只是個幌子。他們是休養了十幾年,如今兵強馬壯,要分割大魏的土地。
那就打吧!
她同皇帝說,總不能年年送去女人金銀。
這好比人家要騎在你頭上拉屎,你還把脖子洗干凈伸過去。
匈奴,如今就是在大魏拉屎了!
大殿上,林婉柔據理力爭,字字鏗鏘。
皇帝終于答應:「那就由林將軍領兵,即刻出征吧!」
林婉柔如愿加入了軍隊。
這最后一天,昭華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為了我才要去邊關的。」
林婉柔沒有否定。
「為公主而戰。」
昭華說:「可你是個女人。」
「我從來沒有否認這一點。」林婉柔站直了身子,健壯的身軀映襯得昭華十分渺小,「我只是想告訴你,就算是女子也有無限可能。」
林婉柔把匈奴使臣牽來,對方叫嚷著,嘴里不干不凈。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命運。
昭華的神情漸漸堅定起來,她拔出發簪劃開了使臣的脖頸。
是了,面對威脅時不要一味妥協,越退讓越受欺辱。
想要別人尊重你,就要奮起反擊。
永遠不要將自己擺在弱者的境地。
昭華扔了發簪,抬頭望向林婉柔。
「天下第一等大英雄,我等你回來。」
林婉柔最后考察了小月的功課。
小姑娘知道她要出征,難受得一天沒吃下飯。
功課也沒寫。
林婉柔訓斥她:「不可荒廢學習!」
小月嘴硬得緊,一邊哭一邊反駁自己學得很好,哭得太厲害從鼻子里吹出兩個大泡泡。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忽然,不知道是小月畫本子看多了還是少女獨有的悲春傷秋。
她鼓足勇氣抱住了林婉柔。
「公子,讓我為你留個后吧!」
林婉柔哭笑不得,她抓住小月的手按在自己胸上。
那肌肉飽滿而富有彈性,可摸著摸著有什麼不對。
林婉柔坦白,「是的,我是個女人。」
小月氣得咬牙,只恨自己不是個男人。
她再次哭暈了過去。
大軍整裝待發,三個姐妹都來城門送她。
林婉柔瞧了又瞧,壞了,衛禮不見了。
衛禮家世顯赫,四世三公不說,姑姑就是皇后。
家族的人一半在朝為官,剩下的多是自己父親爺爺的學生。
文有大哥,武有二哥,衛禮只需要做一個無憂無慮的紈绔就好。
可是男人,總是志向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