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隱有細微酥麻,血濺在我身上,卻讓我愈發清醒了。
老將軍教的,沒有一個無用的招數。
除了自保,就是殺人。
江南秋在我身側,他比我更凌厲些。
劍光寒徹,被血色涂滿,持劍之人漸漸的拿穩了手中那柄銀龍,在無情的戰場上,似乎血液里的將軍之氣一瞬便覺醒。
局勢漸漸變得明朗。
14
這些日子,我們一步步的逼退蒙國的進犯,我與江南秋的配合也愈發熟練。
可江風將軍還未回來。
蒙國也并未掛出斬殺大將的旗子。
我們都心里沉重,只能不斷的逼退蒙國,為江風將軍創造一線生機。
時到今日,已經過了半月了。
蒙國已退近百里,但每日出戰,江南秋還是如瘋了一般進攻著。
他天生就是好將才,這短短半月,他已如一個久經沙場的戰士般,對沙場的種種手到擒來。
這日下午,江南秋依舊往前逼近著,卻遠遠看見蒙國守城的將士,手上抓著一名人質。
江南秋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江風。
老將軍年歲已大,負了傷,沒法再跟著出戰。
如今在前線決斷的,就只有江南秋自己。
江風將軍活著,但身上殘敗,奄奄一息。
兩軍對峙著,蒙國要求用江風交換失地,否則就就地斬殺江風。
遠遠的,我也能看見那似乎被抽干了力氣的江風將軍,拼盡最后一絲氣力,搖了搖頭。
江南秋久久才開口,只喊道:
「我是將軍的兒子,不如將我換做你們的人質,反正你們手上那個也快死了,不堪大用,換我這個活的,總好過快沒氣的。」
「待真正主事的大將軍來了,再做決斷也不遲。
」
那邊交談了許久,最后點頭同意了。
江南秋在我耳邊輕說了句,就帶著副將往前走。
那邊也扶著江風將軍,緩緩的走了過來。
行至半途,那扶著江風的蒙國人卻忽然抽出暗刀,直直朝江南秋揮去。
我嚇的心里一緊,忙是大聲命令的大軍往前包圍。
副將攙扶著江風將軍往回走,江南秋對峙著那個蒙國將士,我領著大軍向前廝殺。
可沒想到,蒙國人竟從后趕來一批弓箭手,對著江南秋直直放箭。
15
我才知道,將我們引到這里,已經是中了蒙國人的計了。
江風將軍與江南秋,身上都中了箭,被蒙國人大笑著擄走。
我們被四面趕來的蒙兵逼的節節敗退,江南秋睜著眼似乎想說什麼,但嘴里卻是吐出了滿滿一口的鮮血。
我后悔的,若是我當初少偷一會懶,是否如今勝算就能更大些?
那劍肆意的揮著,卻怎麼也無法斷開我和江南秋之間相隔的路。
我只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一般的被人提著走,我的江南秋,殘如蒲柳,被人提著走。
我怒吼著,那蒙國兵卻大笑著開口道:
「生擒江家人,報我蒙國的大仇!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邊說著,一邊狠狠的擺弄著江南秋那滿是血色的身體。
他笑得那樣刺耳,刺的我仿佛要浸出血淚。
蒙國兵士氣大增,一個比一個殺的起勁,我軍拼力反抗著。
滿目的猩紅,仿佛天地間只剩這般一種模樣。
不知身側倒下了多少人,也不知身上有多少傷口。
江南秋被懸在馬上顛簸著,嘴里的血都流盡了。
戰爭,從來都是殘忍的。
話本子上總說,大將軍都是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可只有真眼見了那殘肢斷臂,血肉橫飛的沙場,才能看清這一切的悲苦殘忍。
我咬著牙,想硬殺出一條血路。
卻見那江南秋,趁蒙國將領得意之時,不知從哪抽出短刀,一把插進了他胸口。
江南秋得意的笑著,嘴里的血卻流的那樣急。
那將領眼睛睜的極大,與江南秋直直摔到馬下。
兩軍混戰,馬兒跑的又急又亂,遠遠的我想追過去,只看見馬匹又往人身上重重踩去。
恍惚中,我又想起當初那個小小的江南秋。
他說,他會成為父親一樣的大英雄,守家國永安。
他說,當將軍帥的很,所有人都崇拜他。
可他如今躺在那,生死不明,沒有一點生氣。
16
老將軍帶著援兵趕來后,將蒙國殺退五百里。
我帶著江南秋,策馬往回趕。
我只恨馬兒跑得慢,不能快快的讓我護著江南秋。
他的血那樣紅,刺的我眼睛都模糊。
這條北道,是江南秋自小心心念念的英雄路。
江家人世世代代,肩負著戍邊守城的職責,似乎出生就是為了守著家國安定。
他的喘息那樣微弱,我不停的喊著他,我說:
「江南秋,你千萬堅持住。」
「江南秋,你還欠我一份大禮。」
「江南秋,你別一直閉著眼。」
他靠在我耳邊,似乎在說些什麼,嘟嘟囔囔的。
我湊近他,只聽他道:「許青裊,我是大英雄不是?」
風聲在我耳邊呼嘯,將他的話吹得散落一地。
我跑呀跑,怎麼也看不清前路。
這路怎麼這麼長。
我看到有人匆忙朝我奔來,走到我面前時,才敢泄了力。
只是那江南秋,江南秋怎麼樣了?
最后一絲力氣也用盡,我沉沉的閉上眼,卻又看見了江南秋。